卷·一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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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按照慣例爬上了她應在的位置,遵守了與天空的約定。微微的光芒普照著寧靜的小城,安諧而神秘。
古老時鍾不厭其煩地循著陳舊又嶄新的軌道前進。當他溫和奏響今日第四十四個音節時,等待著的孩子們都不約而同地朝望門口,卻沒有半點人影;當他響亮奏響今日第四十六個音節時,孩子們蒙矓著睡眼朝望門口,依舊隻有模糊的黑夜;當他急切地奏響新晨的音節時,孩子們瞬間驚醒,感到了不同尋常,內心惶惶不安起來。
“我和卜兒出去找找。你在家照顧小實。”夏夕一邊穿鞋一邊對妹妹說道。
夏柚無聲地點點頭。等到那兩人一前一後急匆匆地出門,她才來到夏實的房間。那小笨蛋還像木頭似地跪著。她半蹲下來,輕輕點點他的背:“喂,別跪了,十二點了。”
夏實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卻並沒有聽話地站起來,緊抿著雙唇一言不發。
她好笑地望著他緊繃的小臉,揶揄道:“怎麼,還想長跪不起了呀?再跪下去,你可要坐輪椅看漫畫了。嗯?未來的天才輪椅畫家?”
夏實堅硬的表情終於一點一點的崩潰,最終哭喪著臉說:“我站不起來了呀!”他的腿好像使不上力,又腫又麻。
那淚光閃閃、委屈焦急的目光令夏柚撲哧一聲笑了。她小心地扶起弟弟走到客廳,卻因為使不上力氣,他整個身體的重量完全壓在她的肩上,好不吃力。
好不容易攙著他坐在椅子上,夏柚卻似幹了重活似的喘的不行。她不滿地說:“真重!你超標了。”
逐漸恢複元氣的夏實不甘示弱地回道:“是你沒有達標才對吧。”不等她回過來,立馬幹脆地說:“我餓了。”
“沒東西吃。”她也很幹脆。
“你煮麵給我吃。”
“憑什麼?”
“憑你害我挨打!”理直氣壯地。
她眉頭不自覺地顫了顫,他那模樣好像都是她的錯了?這個思維異於常人又偏愛記仇的家夥。“行行行,算我錯,我去煮麵。”算了,看他也是真的餓了,她就發發善心好了。
半晌之後。
眼前的人,一邊狼吞虎咽,還一邊挑三揀四,含糊不清道:“……嗚嗚……沒有大姐做的好吃!……嗚……硬了!”
夏柚氣急,一甩袖子出了門透氣,再聽下去非得砸死他不可!
看著吃癟的姐姐,夏實偷偷豎起了“V”的手勢,這可是他們多年來的較量中,他唯一一次的勝利呢!不過……聽大姐說,是夏柚拿給他的枕頭……這樣看來,這姐姐也不錯……自己這麼氣她是不是有點不對?不不不!肯定是大姐想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編造出來的!他才不信呢!一邊想一邊毫無愧疚之心地大口大口吃著麵條。其實,這味道也不賴嘛。他心想。
秋夜的氣溫很低,小城也異常的安靜。夏柚驚覺姐姐她們已經去了一個多鍾頭,而媽媽更是沒有回來。不好的預感慢慢爬上她的心頭,莫不是……隨即甩甩頭,告訴自己輕鬆點,卻怎麼也甩不去心中的煩悶,和那個訴說著無限可能的念頭。
夏夕帶著卜兒沿著媽媽上班的路線已經尋找了好久,卻始終沒有看見媽媽的影子。今天還要上課,她隻好無奈地帶著弟弟回家,可是心情越來越沉重。還沒進門,就伏在妹妹肩頭嗚咽,黑夜中,聲音格外清晰:“媽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夏柚也很著急,但是不忍姐姐更傷心,隻好安慰:“說不定媽媽去了朋友家,晚了就睡那了,不會有事的。”無效的安慰,夏夕還在低聲嗚咽。她不禁無奈起來,媽媽愛哭的本事,全被這個姐姐給遺傳了。
她示意卜兒扶夏夕進去休息,不經意間猛地又看見了那個冷然、嘲諷又陰鶩的神情。雖說隻有一瞬,卻足令她膽戰心驚。
卜兒很快恢複了平靜無波的一張臉,似沒看見姐姐反應似的,聽從旨意,從她的手中攙扶過夏夕。手指無心觸碰的刹那,不知名的寒流流遍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