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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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聰的心裏發生了一次雪崩,他生在南方連雪片都沒親眼見過,更不必說雪崩。不過他認為隻有雪崩那萬頃而下的絕望才可以很好地形容當初的崩潰。
    那之後的不久,他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冷得像個機器,生活得冰冰冷冷。對於梁澤文裝模作樣的短信和電話,他的回複和從前沒啥兩樣。他自戀地以為除了身高外,自己哪一點都比電視上那些僵硬的演員強。
    無論他傷心與否,大家的生活依舊照常。太陽還沒有永遠地沉下西海,春夏秋冬的輪回在這個氣候異常的世界裏同樣是不太正常的。
    那天的事就像A|片馬賽克下的畫麵,有人認為精彩,有人覺得惡心。它僅僅是一個小片段,以為那之後梁澤文還是時不時用手機這個東西遠程“騷擾”一下周聰。
    “我想你了。”還是那般玩笑撒嬌的口氣。
    “我也想你。”
    周聰快瘋掉了,麵對這種傻到極致自欺欺人的對白。哭過也就沒事了,他的一雙手除了因為幹活比以前粗糙一些外倒也沒什麼變化,那些流膿的口子已經愈合,誰知道他冬天長了凍瘡呢?
    路邊經常會遇到這樣的人,一個鞋盒擺在地上,旁邊豎了塊牌:回收舊手機。鞋盒中是各式各樣的二、三手手機。
    “一百。”小聰以為給的算便宜了。
    大叔叼根煙歪著頭看他:“七十。”
    七十?聽梁澤文說他買這台手機時花了一千三,周聰萬萬沒想到這手機現在連它的十分之一都不值了。“再多加點,七十太低了。”
    “就七十,這手機太老了。”收手機的大叔一臉的不耐煩,夏天中午天氣太悶熱,蟬叫出一種垂死的感覺,城市半空中搖擺不定的熱浪讓整座城看上去相當的虛幻,仿佛下一刻就會被蒸發掉。
    “那就七十吧……”周聰多少年都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熱度,接過一張五十和一張二十就把手機拋過去了。
    回收手機的大叔得意地笑了笑,這種偷手機換錢的小孩急於出手,少給個幾十塊也不會多跟你嘮叨。他拆開手機後蓋,把裏麵的SIM卡抽出來扔進隨身帶來的帆布包裏。
    七十真的少了,周聰原本還可以再得二十塊,不過他不知道就不計較。七十就七十,他得到這台手機的時候沒花一分錢,現在反倒得了七十塊錢,不錯。
    蘊含了他的青春,他的愛,恨和歎的七十塊換成了一袋肯德基。他坐在飄著輕微氣味的魚塘邊享受這袋食物。
    安詳和寧靜是擋不住城市改造的進程的,魚塘邊周圍的那群紅磚房基本都人去樓空,他們那棟破舊的職工公寓也免不了明年被拆遷的的命運,周聰覺得這已經是對那棟老建築的最大恩典了。
    有三個小孩扒在跨過魚塘的那座石橋上在撈些什麼,也許是小魚苗,也許是蝌蚪。
    他們以前也在那,好像就是那三個小孩趴著的地方撈過蝌蚪,挺大一條,有食指那樣大,尾巴還想鯰魚那樣有透明的鰭,滑滑黏黏的像條小魚。他們?周聰和梁澤文,那時他們還是孩子,在一起玩。
    水麵上飄了大片的水葫蘆,如果這些成災的植物能長得高的話,這水塘一定是一片亭亭的美景。水葫蘆像缺氧的綠色金魚,浮在水麵拚命地透氣。
    怎麼辦?周聰咬一口手中的雞腿覺得它是發苦的,他就這樣和梁澤文拖著?秘密已經被捅破,卻沒有人站出來揭發它。兩個人就這樣保持著什麼也不是的關係。
    從前他們一起坐過的秋千隻剩下一個固定在地上的鐵框架,若非他知情,他一定認不出來這是秋千的遺骸,它生鏽了,被鍍上一層脆弱的紅鏽。
    周聰就坐在旁邊的雙杠上,對眼前的景物是越看眼睛越幹澀。
    那水麵上漂浮的綠色植物翹起的葉子上蹲著一隻小青蛙。它很小聲地對周聰“呱”了一下。“呱!”周聰模仿那隻小動物。
    一陣涼風從很遠的地方刮來,穿過紅磚的樓房,老樹,帶來泥土草木的芳香,又從水麵上掠過。“呱!”小青蛙竟紮進水中了,眼睛才莫名地開始酸痛。
    手機賣去的當天居然被梁澤文發現了,太久不見周聰想把他叫出來見個麵。三十多個電話如石沉大海,有去無回。
    假裝請病假翹了晚修去找人,找到發瘋才在那所破高中找到坐在操場邊摸黑“看”男生打籃球的小聰。梁澤文是怎麼也想不通他為什麼會在學校的。
    天黑漆漆的,毛毛雨一樣的燈光灑在瘦小的身軀上,讓梁澤文能很好地認出他來。黑暗中籃球“砰砰”地擲地有聲。
    “小聰。”他忍不住叫出來,黑暗中他看不到打籃球的男生們驚異的表情。他沒注意到自己喊出這名字用了怎樣的一番感情。
    周聰還坐在那,冷冷看那個人跑過來。
    “為什麼不接電話?”
    “接電話幹嘛?”他又反問他,聲音在很奇怪的顫抖。
    梁澤文忍住破口大罵再抽他兩耳光的衝動。幹嘛?老子想見你,不接電話還以為你消失了呢!他抓過他的手腕,想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我們找別的地方說。”
    “說什麼呀!”周聰一把將那爪子甩掉,“還要到別的地方去說,見不得人啊!”
    萬萬沒想到周聰會生氣的,梁澤文沒注意到連打球的聲響也消失了。周聰大聲喘氣,好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怒吼:“老子不喜歡你,你這個變態!你自己同性戀不要拉上我!”
    “你……”
    “你他媽的要說什麼?哈……纏了我這麼久還不死心,信不信我叫我朋友打死你!”周聰難過極了,又想笑。操!老子插個腰還不成潑婦了!
    梁澤文一巴掌抽在周聰臉上,沒有手下留情,抽的周聰喉嚨發癢想咳嗽。
    “老沈!”周聰好像真的成受害人了,開始招呼呆在一旁的夥伴。他瞥見梁澤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後撒腿就跑。
    小聰看見那個背影想:“跑得真他媽的快,如果還是以前那個熊樣不早被抓啦!”
    周聰阻止朋友們對“變態”的追擊,友人們紛紛掉頭回來表示關心。沈雨看著梁澤文紅腫的半邊臉問:“這怎麼回事啊?你怎麼和男人勾搭上的,那個變態是誰呀?”
    周聰應該是被打出眼淚來的,他抽泣齜牙咧嘴地說:“上個月我打完工回家被這個變態跟蹤,沒想到現在居然敢在你們麵前出現。”
    博士抓抓頭:“阿聰你還真的受男的歡迎啊。”
    “你什麼意思!”
    “我看你平時挺娘的,長得也女氣,就想你是不是會受gay的歡迎。”
    周聰很鄙視地看著博士:“別是小芙給你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吧!”
    鄭智說:“你叫我們停下幹嘛呀?剛才就該抓了那個變態把他暴打一頓再讓他滾。”
    “我大人有大量。”周聰好像很自豪挺起胸膛,隻不過他還在哽咽。因為周聰的長相,周圍人覺得他應該不是個堅強的人便也不再對他止不住的哭泣有什麼疑問。
    鄭智大手一揮:“阿聰你別哭了,哥今天帶你去刷本,刷得你一身紫裝的,OK?”
    嗬嗬,周聰隻能嘲笑自己。剛才對梁澤文相向的惡語實際上是他代梁澤文向自己說的。真正的變態是誰,朋友們知道實情會是怎樣的一種反應?過於微弱的印象讓他們沒有想起曾一起打過一次遊戲的優等生。
    比起那些人間慘劇,遭受戀人的劈腿不算什麼,生活在水深火熱的當事人卻要把他搞大。過於庸碌是青春也是有痛苦的。
    身為領隊的鄭智是個黑手,打了個通宵也沒能開出一件周聰需要的裝備。周聰對著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物狂翻白眼。
    有句話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當周聰又是滿眼血絲地回到家門口時,梁澤文早就滿眼血絲地靠在門邊上等他,兩個人紅著眼互相對視,許久周聰掏出鑰匙說:“有話進去說。”
    還早著呢,周聰的奶奶還沒有醒,他們輕手輕腳的進了周聰的臥室,周聰不管不顧地倒在床上半眯著眼隨時會睡著。
    “你昨天是什麼意思?”好沙啞的聲音,阿澤你昨天晚上哭過嗎?周聰覺得非常有趣,他不鹹不淡地哼一句話:“阿澤借你手機我打個電話,我的手機被偷了。”
    “你先回答我。”梁澤文很認真地注視他。
    周聰的眼眸平靜得像是無風時的湖麵:“我打完這個電話,你就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了。”
    他接過手機打開短信翻看,很快找到了嫌疑犯。阿澤你真是的,我平時不看你的手機你就不好好提防呀?
    撥通一個電話,把手機屏幕對著梁澤文晃了晃。周聰心滿意足,梁澤文已是手腳冰涼,額頭冒冷汗了。“WZZ”聯係人是這麼顯示的。
    周聰示意他接電話,那頭的人還沒睡醒:“阿文什麼事啊,這麼早。”
    “沒事,打錯了。”
    “……”魏蓁蓁沒想多少就掛了,“再見……”
    周聰累到極點,閉上眼睛像是睡著那樣。“小聰!”梁澤文低低的哀求換得兩行淚,他睡不著的。
    不管他是怎麼知道的,結果就是糟糕。梁澤文俯下身要吻那源源不斷流淚的雙眼,哭泣的人找個機會睜開眼睛:“阿澤,我們完了。”
    “沒有。”他討好他,像隻準備被遺棄的小狗苦苦哀求。和從前那般,周聰主導著梁澤文,可笑的角色轉換。
    “你聽我說,我們真的沒機會了。”周聰努力從梁澤文的懷抱中坐起來。
    “為什麼?”
    “你敢承認我們的關係嗎?”
    敢?不會的,他昨晚已經落荒而逃,他一直不敢承認,承認對他是沒有好處的,現在還是將來。
    梁澤文答不上來。“我不相等,也容不下你有二心,你再不走我會讓這棟樓裏的居民們有一個難忘的早晨。他們會知道很多你不想說出來的事。我有些發瘋了,我不怕他們會怎麼對我,你在不在乎?”
    窗外有鳥叫,金色的陽光一條條穿透進來照在周聰冷靜執著的臉上,這張臉忽然讓梁澤文害怕。末梢下垂的大眼睛忽然就不溫順了,死氣,瘋狂,矛盾的感情在小聰眼底激烈碰撞,他一定說到做到。
    梁澤文站起來,快步離去,連門也不幫他關上,周聰閉上眼睛,感受他帶起的那陣風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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