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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個人覺得自己的生活不斷地有麻煩出現,並且使自己焦頭爛額的時候,那麼,他一定已經接觸到了生活的真麵目。
    而如今,感同身受的那個人就是我。而現在,當我習慣於這樣“按住葫蘆起了瓢”的生活模式之後,便將這種狀態界定為,這就是我的生活。
    門內傳來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對啊,就是因為他爺爺是個厲害角色,所以……嗬嗬,我就不多說了。”
    “哼,咱們苦學這許多年,還不如一個毛孩子,才十五歲就爬進奉醫堂了。”
    “欸,聽說他長得可俊俏了。”
    “你見過麼?”
    “我見過,第一場考試完了之後,在門口見著過,在那清點名冊呢。哎喲,那還真不是扯謊,美得跟畫上走下來似的。那雙眼睛,像是……像是……我也說不好。”
    “嗬嗬,沒準就是靠著這副長相,才有的如今,聽說禦醫殿第一煞神就選了他做下首,這小子,手段了得。”
    “真想會會他。”
    “哈哈……”一陣嬉笑聲。
    “亂想了不是,我說的是那位煞神,傅巒。”
    “哈哈哈哈……”更大的笑聲穿了出來。
    我重重地扣了扣門,放低嗓音道:“入夜請勿喧嘩。”說著,我敲了一下手裏的銅鍾。“嗡”地一下之後,果然沒了聲音,逐漸想起了窸窸窣窣爬上床的聲音。
    我這才從這個房間的門口走開,繼而走向下一個房間。
    這是醫選考試進行的第一天,也是我在醫錄館當夜職的第一天,但這樣的談話,從我巡視第一個房間開始,就陸陸續續地聽了無數遍。
    這隻能說,男人的八卦潛能不亞於女人,並且極其沒有想象力,說來說去就是這麼點事,我作為被控對象都沒有興趣了。
    隨著銅鍾被一次又一次地敲響,整個醫錄館都陷入了沉靜。
    我重重地出了一口氣,走回主事的房間,將銅鍾放回了屏架上。
    “林典禦,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過一個時辰,我再叫你。”一個叫莊恒齊的典禦坐在椅子上,正準備著明天的事宜。
    “嗯,有事叫我。”我點點頭,打了個哈欠,慢慢地踏進主事房間邊上的臥房。
    裏麵簡單地鋪設著一張床,還算舒適,其餘也沒什麼了。
    我脫去外裝,直接躺在了被褥上,不是特別地舒服。我扯了扯領口,思索著該不該從家裏帶一床褥子來。
    思維逐漸渙散,我再也抵抗不了周公的呼喚,墜入了夢鄉。
    不知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可能還是僮走的時候,我總不能讓自己徹底被催眠,會仍舊保持著一點點的意識,以免在緊急情況發生的時候,不必那麼驚慌狼狽,雖然我那個時候的緊急情況可能隻是深夜裏突然讓你去洗一大堆的血布……
    門外隱約傳來了講話聲,可我遊離的點點知覺還是不足以聽清楚內容。在之後不知道多久,門好像被推開了,有一個人影晃到了我的麵前。
    我沒法睜開自己的眼睛,因為我的確很累,當一點點觸感在我嘴唇上蔓延開來的時候,我仍舊無法清醒。這個時候,又一波的睡意襲來,我被拉進了更深的境地。
    沒準隻是一個夢,不要理會了,我這樣對自己說。
    思緒越發沉沉……
    當陽光灑在我的臉上的時候,我驚慌失措地坐了起來。不敢相信地盯著從縫隙裏射進來的明亮的日光。
    我啪地一下推開門,朝外麵喊道:“莊典禦,你……嗯……怎麼沒叫醒我?”
    莊典禦抬起頭來看我,然後他將頭側開一個角度,試探xing地看向另一個人。
    接著,我就看見傅巒倚在門口,不耐煩地衝我說道:“醒了就跟我回宮裏,快點。”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就走遠了,我皺起了眉頭,背影都讓人覺得討厭。
    大清早催命符似地降臨人間,除了傅巒還有誰呢?他簡直可以去代言鬧鍾,或是擴音喇叭。
    “林典禦,你快去梳洗一下吧。”莊典禦不放心地說,“傅正禦很要緊的樣子。”
    “嗯。”我正打算往回走。
    莊典禦笑了笑,說道:“我們藥藏堂的正禦可不像傅正禦這樣。”
    我也隨他扯了扯嘴角:“是啊,絕無僅有的煞神。”
    莊典禦搖了搖頭,繼續道:“我的意思是,沒有像傅正禦這樣體貼下屬的。不過,也難怪,你是他的下首,他自然要多關照你些。”
    “什麼?”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天,這個人竟然在誇傅巒,竟然還說他關照我!這人年紀輕輕的,也不像是有白內障或者是老年癡呆的病啊。
    “昨晚,都是傅正禦幫你當值,還不讓我叫醒你。在他以前,還沒有一個正禦來醫錄館守過夜呢。不是關照你是什麼?”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於是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動作,然後衝他點點頭說:“呃……我去梳洗一下。”
    我胡亂用蘸著青鹽的柳條清洗了牙齒,多少年來,每次刷牙,都讓我有一種鑽研出牙膏的衝動,之後我用毛巾抹了抹臉。再然後,束發對我來說,沒有像當初那麼困難了,即使徒手,我也能就自己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亂,這得感謝那兩年的僮走生活。
    我邊穿外裝,邊往外走,對著莊典禦說了一句:“我先去宮裏了,餘下的,有勞了。”
    莊典禦很隨和地點頭。
    除了醫錄館的門,並沒有看見傅巒,呈現在眼前的是一輛馬車,我看了一眼馬夫,便迅速麻利地爬進了車內。
    果然看見傅巒在裏麵四平八穩地坐著,手裏是一本叫《宗苑經》的書,是一本我沒有讀過的書,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然後定住視線,認真地說道:“我出來的時候,看見輪子邊上有一棵小草冒了芽,然後等你出來的時候,它開花了。”
    …………
    我心中一陣寒風呼嘯而過。不得不說,傅巒有一份評分為零的幽默感,並且還不合時宜。都入秋了,哪來冒芽的小草?!還會開花?!
    “我下次會快點。”我拒絕延續他自以為是的笑話,很直接地給了他要的答案。
    “很好。”他滿意地點點頭。
    馬車已經開始跑動起來了,經過一夜的睡眠,我的精神還不錯,甚至有閑情逸致去看看窗外的風景。
    殷都的繁華仍舊無可複加,貿易也很頻繁,我甚至能看見有波斯人在街上行走,這對於一個國家的發展來說,具有融會貫通的好處。
    “醫選之後,呃……有件事。”傅巒就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什麼?”我正過身子,麵向傅巒。
    “我要回一趟家裏。”傅巒的視線仍舊在書上,他的口氣也很隨意。
    “是嗎?那符安院的事情呢?”
    “傻瓜,你以為,符安院隻有我一個正禦嗎?”傅巒笑了起來,他最近笑的頻率的確有點多,至少比起從前要多。
    “那倒是。”我點點頭。
    “而且,符安院也不隻你一個典禦。”傅巒一下子合上了書本,朝我丟了過來。
    我連忙接住,定睛一看,那本《宗苑經》的右下角有一個注記——“傅盛”。
    “什麼意思?”我問。
    “意思就是,既然缺你一個也無妨,那麼索xing陪我走一趟吧。”傅巒很輕鬆地說,他朝《宗苑經》努了一下嘴,說道:“帶你去見見這個人。”
    “他是誰?”我小心地問。
    傅巒一下子湊到我跟前,悄聲細語道:“一個被他老子的名聲壓得死死的可憐家夥,世人隻知道傅家族長傅淵,哪裏曉得還有他這麼個人兢兢業業這麼多年的人。”
    我越發不明白了,於是老實地說:“我還是不清楚。”
    傅巒的臉又近了幾分,俊雅的臉孔近在咫尺,他很認真地說:
    “他是我爹。”
    他垂了垂自己的睫毛,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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