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闖入葉王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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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之子。
葉王很小的時候就被這樣稱呼著。
一千多年以前,他降生在出雲的一個通靈家族——麻倉。在葉王兩三歲的時候,他和他的母親被驅逐,過了幾年貧苦的日子,母親被人誣為狐妖慘遭焚燒,葉王自此也變成了人們眼中妖孽的後代。
半年後,已經從鬼魂那裏得到可以閱讀人心的靈視的葉王被帶回了麻倉家,憑借極高的天資和刻苦的修行,葉王在很年輕的時候便擁有了令所有同時代陰陽師望塵莫及的力量。然而後來,出於某種原因,葉王想要毀滅掉人類,他遭到眾多陰陽師的圍攻,幾日苦戰之後,力竭的葉王終於死在他最親近的朋友貓又股宗的手下。
不甘失敗的葉王拒飲孟婆湯並迫使冥王打開了六道輪回,每隔五百年,葉王便帶著他沉重的記憶和持有靈“火靈”一同轉世。
葉是葉王的劫。
“想不到是對雙胞胎。”千年後剛出生便要被殺掉的葉王以嬰兒的形態躺在火靈臂彎,對滿含憤恨的麻倉眾人嗤笑道。
他的靈魂被分為兩半。
“我必將取回我的另一半力量。”
雖然他這樣說著,在最後的時刻裏,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還是被絞斷。
“葉……”
他低聲呢喃著這翠綠色的美好字眼,心中總是無限的羨慕與落寞。
星祭之日,一直很冷酷強大的他,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望向人世間的通明萬家燈火,流下最無助的血淚。
他,其實很孤獨吧……
葉曾這樣想。
然而葉王從不在葉麵前流露自己的脆弱,隻是一味毀滅,終於,溫和善良的葉舉起了銀刀,將其殺戮。
火焰,一種令葉王永遠痛苦的靈,那妖嬈的紅在他眼前肆無忌憚地吞噬了他相依為命的母親的生命,而他無能為力。
從渺小走向強大之後,他卻選擇親近火焰。是想要戰勝?或是想在那無情之中,尋找一絲母親遺留的溫暖?
無人得知。
一陣陣無力的感覺過後,葉揮開眼前的黑暗疑惑地環顧周遭的世界,這是一間偏暗的小屋,他被一個女人背著,葉扳住女人的肩想要以此借力探過頭去看女人的麵容,奈何力氣太小,怎麼也看不到。他鬆開手喘了兩口氣,不知為何,對自己縮小的身體竟然沒有詫異。
“葉王,”這時他被人從女人的背上抱了下來,“葉王,”眼前一個老婆婆看著葉卻喚出了另一個名字,“自己去一邊玩兒,好嗎?”老婆婆的頭發白得沒有一絲雜質。
“恩。”身體裏一個稚嫩的聲音回應著,帶著葉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另一間屋子,這間屋裏的席榻上,粉色繈褓中的嬰孩酣睡著,一縷陽光穿過窗縫散落在她額頭間梅花形印跡上,“妹妹,櫻絮……”身體裏稚嫩的聲音呢喃道,然後美美地發出一串輕笑聲。那笑聲和之前葉聽到的葉王的笑聲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妹妹……
葉又怔了怔。原來葉王有個妹妹。麻倉家的家史上沒有提到過麻倉櫻絮這個人。雖說麻倉家生的女子算不得麻倉家的人,但是,據葉所知,那時通靈名門的女子最後都會嫁入權貴之家為家族帶來巨大榮譽,作為炫耀,這些女子的名字在家史中多少應該有所提及,怎麼會根本沒有這個人的名字?
“妹妹,你什麼時候能醒來呢?快醒過來吧,睡醒了,哥哥帶你出去玩。”葉聽見那個聲音小心翼翼地嗬出每一個音節,生怕嚇壞這可愛的精靈。
似乎是做了什麼美夢,又似乎是在回應那聲音說的話,嬰孩努了努小嘴兒。暖意湧上葉的心頭。
而後葉看見一方將白未白的天空,是在路上,方才背他的女人牽住他的手一直向前走著,再不見粉色的繈褓,他抬起頭凝視女人的麵容,她生得極漂亮,一雙紫色的眼眸間盡是平靜。
“媽媽。”葉聽見身體裏那個聲音在喚她,她停住腳步彎下身來看他。
“怎麼了,葉王?”她露出隻有麵對自己子女時才有的慈愛笑容。
“我們要去哪裏啊?”
“離開麻倉家,去容得下我們的地方。”
“是不是壞叔叔們又欺負媽媽了呀?”
“葉王……”她的眉宇間寫滿哀愁,卻偏要強裝平靜。
“我們帶妹妹一起走吧,葉王已經長大了,可以保護媽媽和櫻絮的!”
然而她隻是歎了一口氣,把他背起來繼續向前走,不曾回頭。
葉伏在這溫暖的背上,很快便覺得疲憊,世界逐漸陷入混沌,葉所在的肢體逐漸失去知覺,頭有一種說不出的痛……終於有一個聲音闖入這方太過安靜的天地,他聽到遙遠的地方有人在喚他:“阿葉,阿葉。”聲音縹緲如微風輕歌那般。
啊……好熟悉的聲音……是誰呢?
他費力地尋聲望去,眼皮竭力抬起的瞬間,強烈的光照過來迫使他又一次合上眼簾。
“醒了醒了!”剛才喚他的那個聲音雀躍。
而後。“阿葉!”“葉!”“葉老大!”“麻倉葉!”
這些字眼爭先恐後地蹦上了他的耳膜。葉緩緩睜開眼去,散亂的瞳孔慌忙找回自己應有的位置。幾根手指在葉眼前左右晃動的同時有人在問:“葉老大,這是幾?”葉咽了下口水,喉嚨一陣幹疼。
“完了完了,葉連數都不會數了。”手指的主人搖頭歎息——木刀之龍。
葉暗自苦笑。他想起身,卻發現自身力量不許,他也隻好不斷擺出口型,希望有人能夠了解他所表達。
“通靈大賽暫停了,你睡了七天。”萬太看著葉擺的口型,說。
“這裏是日本出雲,東半球,北緯……呃,經緯度不詳。”霍洛霍洛仔細揣摩著葉的心理,道。
“這裏四季分明,是著名的神話之都。”巧克力愛情亦看著葉的口型,說得更離譜。葉來回崩潰。
絕望邊緣,安娜冷著臉遞過來的一杯水拯救了他。
葉恨不能抱著安娜狂呼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