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8章 心慈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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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敢!”丹芳一抬頭,“你們敢在洪州城裏作奸犯科殺人放火,不怕衙門不放過你們!?”
突然之間,溫涼一個轉身抽出仲孫孤臨腰際的佩劍,劍尖直接指著丹芳的腦門,“殺了你不過是一劍的事。”
丹芳一愣,身子往後一癱,再也沒有多餘的話。
這會兒,躲在外麵聽著的周旺木再也忍不住,他喉嚨從方才就癢得很,這回猛地咳嗽了一聲,裏麵的說話聲停了下來,他按了按穆楚白的肩頭,咳著聲,這就推了側門走了進去。穆楚白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隻是一屋子裏安靜下來全都看著周旺木,愣是沒注意到穆楚白也順著側門走了進來,正站在牆角跟看著。
周旺木走來,看不出是病了的樣子,隻是臉色白了些,身上的衣服耷拉了些。
溫涼收回劍遞還到仲孫孤臨的手中,低聲喊了一句,“大哥……”
周旺木抬了抬手,在前頭的座位上坐了。
他說道,“丹娘,許久不見,你倒是好啊。”
丹芳抬起眼瞄了一下周旺木,冷聲道:“周大哥,還真是許久不見……呦,你臉色不好嘛。”
聽兩人的口氣,似乎是老熟人了。
周旺木端端往哪兒一坐,手在桌子上劃了一圈,點了一下,道:“我問你,是你自己要走的,還是這男人騙了你的?”
丹芳笑了一聲,“自然我自己要走的。”
“那你當時就是騙我了?”周旺木歎道。
丹芳被剛才溫涼的動作嚇了一下,這會兒口氣自然軟了許多,“周大哥,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七郎出不起這個聘禮,我若是不嫁給你,我也要嫁給別人,都是我不喜歡的。爹娘就指望著我的聘禮,好去給弟弟尋個好媳婦。你讓我怎麼辦?”
“那你就騙我了?”周旺木的口氣亦是軟了軟。
丹芳笑了笑,“嫁給誰都是嫁,橫豎我也要嫁給一個我喜歡的。爹娘隻要我嫁出了門他們就不管了,我知道上了你山寨我就下不來了,自然是要搏一搏。”
周旺木等著丹芳不動,丹芳腳邊跪著的七郎卻動了動,他超前爬了爬,哆嗦著說道,“這位……這位老大,我娘子……娘子肚子裏已經有了孩子……你、你要是遷怒就是遷怒於我,不要……不要傷及我娘子和孩子……”
“你把頭抬起來說話!”周旺木皺了皺眉頭,一擺手。
這七郎抖了半天,還是被丹芳給拉起來的。說來丹芳的眼光算是不錯,若說七郎是個農夫,卻也絕對不是五大三粗的那種類型,臉頰還算精致,要不是他那般軟弱,不然看起來亦非像個小白臉。
七郎又低著頭,雙手抖得要命,這讓周旺木看了有氣,他吼道:“怕什麼!我有說過要殺了你嗎!”
七郎一呆,手不抖了,可話也不會說了。
丹芳靠在七郎邊上,一雙眼睛淩厲地望向周旺木,十分堅定的樣子,“周大哥要是砍了七郎,就連著我也一起砍了,我們一家三口都死在你手裏算了,我也不會後悔的。”
在場的人心裏都憋著一口氣,就等著周旺木開口發落,橫豎他們都是山賊,橫豎手裏頭都沾著血,橫豎死後都是要下地獄的,誰下手都是一樣。
周旺木看了他們一會兒,悄無聲息之下,卻擺了擺手,道:“阿涼,放他們走吧。”
“大哥!”溫涼急了,他拱了拱手,雖然說逮到這對男女是機緣巧合,亦非花了什麼大力氣,但是他們做了這種事,丟了大哥的麵子,不付出一點代價,就放他們走,未免也太過簡單了。
別說是溫涼,就是常漢他們幾個也看不下去了。
“老大就這麼放過他們?”常漢指了指那丹芳。
任七瞥了一眼周旺木,“這可不像老大你的作風啊。”
就是連孔彭飛都插了一句進來,“這不是要把綠帽子給從頭套到腳了麼?”
周旺木雙眉一蹙,大手一揮,“送客,我不想見到他們!”
那邊溫涼看得有些發愣,但隻得聽了周旺木的話,與仲孫孤臨一同把兩人拉了起來。
丹芳見周旺木就此放過她,並沒有得寸進尺,反而有些驚訝。她瞪著周旺木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被踉踉蹌蹌地推到了門口,她才給周旺木行了個大禮。禮過之後,她與那七郎的身形就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他們走後,屋子裏像是炸開了鍋。常漢一把跳到周旺木的跟前,“大哥?怎麼就這麼放走他們!”
“處置了又怎麼樣?”周旺木咳了兩聲,“這棟是宋兄才買的新房子,你要他過大年的屋子裏就染血嗎?”
常漢悶了一下去,萬子山卻吐著煙圈開了口,“但是老大,這未免太便宜他們了?要是他們跑出去亂說,不是丟了我們山寨的顏麵嗎?”
周旺木搖了搖頭,“丹娘又不在我們這道兒上混,就是說了又怎麼樣?”
萬子山稍作一愣,“這山頭的名聲可就不要了?”
“誰說不要了?這一個女人還不至於要撼動咱們山頭的名聲!”周旺木說罷,又忍不住一陣猛咳,果然是病還沒有好。
這一說,底下人也閉了嘴。原本溫涼下午就逮住了那對男女,想著周旺木病未痊愈,就沒直接帶他們去見老大,想著逼他們先就範,慢點待到周旺木麵前還好對付,不會亂說話。誰曉得半路上就被周旺木給曉得了,唱了這麼一出。誰人都說這出戲唱得不好看,唱得人窩火,唯獨穆楚白卻覺得,周旺木這麼做是對的。
周旺木拍了拍桌子,“丹娘都懷孕了,說的話自然也不好聽,大半年也過去了,誰追究誰也沒那個意義,你們也要看開些,畢竟我們還有大事情要做,在這上麵翻船實在沒意思。”
眾人相互看了幾眼,點頭說。
“全聽老大的意思。”
所有人心裏雖多不滿,卻還是拱手點了頭。
周旺木曉得他們對這次的處理不滿意,卻也隻當他們是滿意了,扭頭起身往外走。側門處穆楚白閃身走了出來,扶著他出了門。周旺木本是有些驚訝,卻聽到穆楚白說,“別說話,跟我出來。”
他們沒有回屋子,而是來到了先前穆楚白與溫涼一起坐著喝酒的涼亭。
穆楚白扶著周旺木坐下,自己則站在前麵,對他做了個揖。
“你這是幹嘛?”周旺木一呆。
穆楚白低頭,“這是要多謝周兄你放過他們一馬。其實在我被你抓上山寨之前,我在水潭邊上有見到他們倆,那個時候我若是同你說,你們這班人馬要把他們追回來並不難,可我到底也沒說。”其實穆楚白不想承認自己是被他嚇得早就忘記這件事了。他接著道,“我一直以為周兄你心裏有個疙瘩,就是因為這件事,今天看來,周兄已經把一切都放下了,我也著實為周兄高興。”
周旺木聽了笑了起來,接著是一陣猛咳,咳得雙頰通紅。穆楚白忍不住上來給他拍了拍後背。
“你呀……”周旺木心想穆楚白就是個書呆子,書看得多了規矩也大了,但嘴上卻隻是說:“什麼拿不起放不下的,這些不過就是些小事。”
穆楚白盈盈一笑,雙眼彎的如天上玄月,“周兄說得是,先前是我小人了。”
“小人的不是你,是我。”周旺木擺了擺手,他長氣一歎,“其實把你留下來,是我小人。”
“周兄怎麼——”
“你聽我說完。”周旺木略略抬頭看天,心中頗有感歎,突然發自肺腑說道,“以前是我沒想明白,把你留下來是我想報複你,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打從當時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把你當我的人了,但是我給不了你啥的,你要是需要什麼,你真的同我開口,我一定什麼都答應你。”
“我可不是為了要你什麼——”
“你心裏可想清楚了?”
穆楚白有些不解地看著周旺木。
隻聽周旺木道:“我就是一個山賊,不是個好人,你現在我看手軟放了他們,可是以前你曉得嗎?我是殺過人的;以後你又曉得嗎?我還是要殺人的。我手裏是沾著血債的,你跟著我一個殺人犯在一起,你可真的想清楚了?”
分明是在問穆楚白,可就是不給他想或是說的時間。
穆楚白抿嘴笑了笑。
周旺木繼續說,“我橫豎也不是個好人,而且你跟著我還被別人唾棄謾罵甚至侮辱嘲笑,其實你當時說要走的時候,我私心了一把。我就是想留著你的,我這個人從來就不大方,但是僅此一次。你今天若跟我說要走,我一定放你走,但是隻今天一次,你要是不說,以後你想走我也不放你走,你曉得不?”
穆楚白垂下眼簾。
“你想好了麼?走?還是留?”
穆楚白走上前去,亦是拱了拱手,“自然……是留。”
這一夜天氣依舊寒冷,這一夜屋內依舊暖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