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 如塵往事(溫涼番外)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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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春意盎然,那時春暖花開。
    那時的陽光比現在的更加明媚一些。
    溫涼穿著破衣襤褸假扮成流浪漢,要替周旺木去辦一件事。這件事周旺木本不想讓他出手,卻奈何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宋風。於是溫涼替了宋風,與周旺木在臨湘分開,一個獨自回了山寨,一個孤身來到江城。
    他此行的目的很簡單,就是來請萬子山,與他溫涼一起,為周旺木在山寨做事。
    萬子山在圈內算是有頭有臉,若是隨便在江城找一個做賬房先生的來問,便是統統都知道他這個名字。隻不過東家不是個好老板,他做事盡管賺了錢,卻也不開心。還不至於到天下大亂的時刻,可一向觀山水的萬子山卻嗅到了不安的味道。恰逢此時,溫涼的出現,是剛剛好的時刻,卻差一個契機。
    再回江城,心裏頗有些起伏,當時溫涼便是在這裏遇到了周旺木,跟著他去了臨湘,然後在天王山打下了山頭。這會兒再回來,卻是萬般沒有想到,他此後會在這裏遇到一位他至此都不能忘記的人。
    溫涼來到江城三天,便尋到了萬子山經常出沒店鋪,他在門口晃悠了兩天,這便想出一計。可計劃還未實施,這就被店鋪門口一個小二給逮了個正著。小二今日剛被上頭人罵,心裏不舒坦坐在門口生悶氣就見到了破衣爛衫的溫涼,以為他是個窮要飯的,便抓了他撒氣。
    溫涼不好動手免得拆穿自己身份,隻得與他周旋。方巧吸引了坐在店裏看戲的萬子山的目光,隻是萬子山紋絲不動,戲卻看得高興。
    小二拿他撒氣,是越撒越氣,隻是他忘記自己站在什麼地方,什麼店的門口,這店的主子是誰,他統統都忘記了。
    掌櫃的頭上亦有老板,老板帶著一雙兒子出來巡檢,方巧讓其中的小兒子見了全場。大老板見了都繞了道兒了不想惹了上身,畢竟凡事都要講個顏麵,當街訓斥這種事也唯有店裏小二或是討飯瓜子才做得出。可那小公子是個實誠人,性格是一等一的淳樸善良,剛走過便出手幫了忙,不提自己身份,卻還是把那店小二給說了一通。
    店小二本不放在眼裏,對著那是破口大罵。溫涼對突如其來的這位公子饒有興趣,定睛在那兒看了看,便是因為如此一遭,將自己推上了沒有回頭的道路。他不想這店小二一張破嘴染了公子的心氣兒,便靠一張嘴全都說了回去。
    先前是受著怨氣悶聲不響,這會兒卻一張嘴巧舌如簧,店裏頭的萬子山看了心裏悶了一句“有趣”,店外的溫涼卻隻詫異多了一個幫手。兩人說得店小二體無完膚,一旁看熱鬧的行人各個都快口稱讚。
    店小二一眼望到了人堆裏黑著臉的大老板,低著頭提溜著袍角紮進了店堂裏,這就沒敢再出來。
    而店外的兩人相視一笑,小公子抬了手作揖,一副山青水綠的樣子,未經磨練的臉廓,眉如墨畫,麵如桃花,一雙眼睛彎彎,對自己暗自笑著,輕鬆自在,沒有架子。
    溫涼這番打扮著實受不起這位小公子的禮,卻還是昂首挺胸地受了。那頭大老板一眼就看穿了溫涼的身份,不是裝的,就是別有目的,從散了的人群裏走了出來,一手按在了小公子的肩膀上,力道之大,小公子自己也吃了一驚。
    “跟為父回家。”
    一句話看來波瀾不興,語氣卻透著刺骨的寒冷,從旁的大公子也使了眼色,溫涼看得出來,小公子回去必然要遭殃,自己卻幫不了什麼忙。
    小公子跟著大老板走了,溫涼的眼神也隨著小公子的背影而去,走到一半,那小公子停下腳步,溫涼的思緒也跟著略略一頓。
    抬眼看去,小公子轉過身,對他盈盈一笑,站正了身子,抬手作揖,手後是臉上春風拂麵,再一轉身,才邁了步子急急跟去。
    可這個畫麵是溫涼再也無法忘記。
    至此之後,溫涼也再也沒見到那位小公子,而萬子山卻答應他見一見他身後的老大,這被周旺木的話給折服,留在了山寨上。
    從萬子山的嘴裏旁敲側擊聽來了小公子的家境,原來是江城首富穆家的公子。可是溫涼卻不知道穆家小公子是穆楚紅,那日見到的小公子卻是穆家的三公子穆楚白,一昔打聽下來,心裏裝著的是三公子的麵貌,記住的卻是小公子的名字。
    陰錯陽差,多年後在周旺木押上山寨的新娘子的包裹裏翻出了印有穆家的銀票,心裏挖出了這段往事,橫豎也要將那人留下,探聽一些關於穆家的事情,不知那位小公子多年以後過得如何,卻在一次與萬子山閑聊中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穆楚白便是當年那位小公子。
    不是小公子,是三公子。
    全然是自己記錯了。
    錯了,一切便都錯了。
    推了穆楚白入了周旺木的房,低頭一看是自己的手,要後悔也來不及,眼睛裏看著那以為不會變的老大變了,不會變的公子也變了。想再抓回來,卻根本沒那個機會了。
    心裏跟針紮一樣的痛,一揪一揪的。
    到了如今又該如何?唱戲的隻留下他一個,那兩頭早就退下戲服到了後台去了,真亦假來假亦真,假戲真唱戲成真。舞台上現今隻留下他一個,要怎麼唱下去?還能怎麼唱下去?
    隻得再化一次濃妝,再吊一嗓子。
    扯著臉皮子笑終有一天要酸,隻不過在這個人的麵前,再酸也得笑。
    若是可以回到當年,哪怕是一身破衣服破鞋,哪怕回頭要被人笑個半死,也要端著架子恭恭敬敬抱拳,雲淡風輕地抿嘴一笑,說:“在下溫涼,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這儒雅的公子絕非不會拒絕自報家門。
    不過是一句,“在下穆楚白。”
    隻可惜當年他沒有問,他亦沒有說。
    最終他們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子,圈子到了末尾,得了一個交點,又再次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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