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講堂如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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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發展至此,對羅曉宇來說,一切都按部就班的步入了正軌。在這裏,筆鋒陡轉,我不得不詳述何寧,何寧這個人物,是影響羅曉宇感情世界的重要角色,她對羅曉宇的人生變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何寧是個不安分的人,更是一個膚淺任性的女孩,這是同窗們對她心照不宣的印象。曆來處事,稍有不滿,便是雷霆大作,風雨交加。
這天晚自習沒有結束多久,何寧就失了耐性,硬是拉著好友江萍不由分說的跑出了教室,兩人就像往常一樣談笑風生的向宿舍樓趕去。
當行至花園回廊時,忽然,江萍在猶豫片刻之後,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住。她放緩腳步,注視著何寧,似乎壓抑很久的話,一下子就衝口而出:
“何寧,前天在體育館,你明白自己說了些什麼話嗎?”
“什麼?我說了什麼?沒在意!”何寧看出江萍一臉認真的樣子,有些驚怪的說,“幹嘛要這麼嚴肅,審犯人嗎?”
江萍站定腳步,將信將疑的審視何寧。她充滿感情地說:
“作為你的朋友,我知道,你是一個重感情,講義氣,感情世界很敏感的人。可是,你明白當我聽完你那一篇話以後,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情嗎?那是憤慨,那是傷心,傷心已然超越了憤慨!”
“究竟是什麼話,居然是這麼的嚴重?你可不可以把話說得清楚些,我真是被你弄糊塗了。”何寧雙手叉腰,簡約的問道。
江萍的眉頭緊蹙著,眼光卻是泠然的,她很快就追問道:
“什麼叫‘籠絡人心’?什麼叫‘受益匪淺’?什麼又叫‘愛情勝過友情’?”
何寧一愣,不以為意,就淡然地叫道:
“噢!就是這些話嗎?我還以為自己說了什麼砍頭的話呢?不要小題大做,少見多怪吧?”
“什麼?”江萍怔了一怔,不大相信自己聽到的,“你是認為我在小題大做,少見多怪嗎?是啊,相形之下,我哪裏有你的遠見卓識呢?和你相處這麼久,我才發現我很失敗,根本對你是陌生的。我要對你‘另眼相看’了!究竟所謂的‘友誼’,在你的心目中是個什麼樣的地位和分量?你在視它為兒戲,玩弄於鼓掌!你的‘籠絡人心’,是預示著‘非常手段’嗎?你的‘受益匪淺’,是表示著‘私利’嗎?‘愛情勝過友情’,可見,你是在利用友誼作為你所謂的手段,達到你所謂的利益吧!這些鄙俗的觀念,才是你最偉大最不俗的‘友誼’!”
“你不要和我比口才了,自作聰明!”何寧回避著她銳利的目光,心虛地一吼,“你說的是什麼外國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是聽不懂,還是不想聽懂?”江萍麵色怫然,色厲內荏地說,“我原以為,你是一個豪爽,純真而沒有汙塵瑕疵的女孩,可是,就在那一刻,就在你說出這麼世故的話後,什麼都不是了,什麼都變質了。你變得陌生了,讓我再也看不清楚了……”
何寧對她向前邁了一步,透出一股少有的成熟,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是我變了,而是這個社會的本色使然!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仔細的想一想,我那天說的話不無道理,既然師範班那個姚剛那麼愛你,人家對你是一往情深,又是一局之長的獨子,這對你難道不是天大的喜事?你要好好把握,籠住男人的心,這對你,對我們這些好姐妹,不都是受益匪淺嗎?況且,友情和愛情本就一紙之隔,你找個時機,把你和他的關係擴展到愛情階段,畢竟愛情是勝於友情的。
我承認,我的處世,比你多一些,深刻一些,觀念難免會前沿一些。作為好朋友,我要奉勸你一句,‘為人處世’不要過分的‘潔身自好’,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是純潔的,到處都是‘爾虞我詐’的陷阱,學會自我提防最好。就算我要純潔,社會也不允許的,它根本就不給我這些,反倒是名和利!社會本來就是一張大網,是用利益結成的大網,有利益的地方,就不會有太多的清白可言。我承認,我是一個追名逐利的人,可是社會也需要我這樣,因為這是它的本能!當然,‘名利’以外,也有很多可貴的東西,比如親情和友情。我會尊重感情的!”
江萍吃了一驚,眼前的人真的陌生了,她審視著何寧:
“你不要對我說一些似是而非漂亮的話,你不是狡猾的狐狸,我也不是愛聽好話的烏鴉。我們是朋友,你為什麼不考慮一下我的感受,你這樣的隨心所欲,把我擺在什麼樣的位置?我不愛姚剛,我對他沒有感覺,請你以後在說話之前,千思萬想好不好?可現在,你給自己穿上了變色的外衣,全然是在敷衍和搪塞了。如果你真得能夠分清利益和友情的界限,就請你不要利用友誼作為你私利的籌碼,去用糖衣來掩飾。這樣,我會為你高興,我會謝天謝地!”
“哼!”何寧憤憤地哼了一聲,毫不掩飾滿腹的怨氣,“你們都是清白的,都是聖人賢人至人,都懂得友誼明白友誼,隻有我是最悲哀最俗陋最勢力,隻認得利益分不清友誼,一身銅臭的凡姑俗女!”說完,她拔腿就走。
江萍很被動,壓迫著莫大的無奈,挺身上前,整個人就插在了何寧的麵前,攔住她的前路。她緩和的說:
“你不要這麼固執了,說一些氣話。我這樣的直言不諱,完全是為你好!因為,我把你當做是我的朋友,我的諍言諍語,希望你聽的明白。我話語裏的隱憂和無奈,你難道沒有體會到嗎?”話音未落,她便捉過何寧的一隻手,傳遞著溫暖,一度想感染她,就溫婉地說:“我們並非什麼聖人賢人至人,也並非妄想做這些人,而我們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靈魂,用一腔熱情維係和珍視彼此友誼的有情人!不是嗎,何寧……請你原諒,原諒我說話的沉重與魯莽!”
頓時,何寧聽得怒氣盡失。她揚著眉,注視著江萍,在她眼底讀到了一份真切和溫馨,好感動,好驚喜。所有的惱怒和怨憤,霎時隨風卷了去,深深地釋懷了。
何寧一感動,引咎自責地說:
“都是我不好,說一些自以為很高明的話,真是莫名其妙,原諒我們彼此吧!”
矛盾一淡,芥蒂一消,兩人友好的笑意就重新點燃,如燭高燒。彼此對視著,沐浴在火光的絢爛中。
隨後,兩人就有說有笑,又比肩挽手地向宿舍走去。然而,兩人還沒走出幾步路,就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陣唧唧喳喳嘲諷的話。仔細一聽,卻是有關何寧的傳聞蜚語。頓時,兩人心頭一片撼動,隨聲望去。
“聽說廣告班那個何寧,朝三暮四,耍弄手段擁有了帥哥,居然饞心不改,見一個愛一個。真是情場裏的禍害,女人裏的悲哀,水性楊花!”一個女生挽著另一個女生的手臂,一麵走路,一麵誇張地說。
“你有沒有看到,那個叫李東的人,真是帥的掉渣,可惜嘍,就是瞎了眼,居然愛上那麼個狐狸精!”另一個女生悻悻的嘲諷道。
聽完這些驚天動地的話,何寧的臉霎時綠了,眼神灼燒。她剛烈的性子,隨即爆炸,她翻白了眼睛,掙脫掉江萍阻擾的胳膊,摩拳擦掌地就對那兩名女生飛奔而去。
何寧怒不可抑,洶勢更是不可抵擋:
“今天被我聽到了撞見了,算你們倒黴!”她早已豁出去了,殺氣騰騰的出現在兩個人眼前。
眼見阻止不成,而且雙方已然對峙,江萍就焦灼地喊道:
“何寧,不要滋事,有什麼話,和她們平心靜氣的談一談,暴力不會解決問題的。”
江萍太了解何寧的脾氣,潑辣不饒人,趁著一點兒火星子,她也會燃燒起來,甚至一燒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隻好心急如焚地擠到雙方跟前,挺身站在了中間。
周圍過往的人群,好奇的圍觀過來。探頭探腦,像發現新大陸一樣。
“江萍,你讓開,拳頭沒長眼睛,小心傷到你!現在,我要對她們興師問罪,給自己討個說法。”何寧心一橫,怒不可勝。
迎麵的那名女學生,發掘四處彌漫著十足的火藥味,便瞪視著何寧,淩然地問:
“你是個什麼東西,滾開!”
那女生根本也是毫不示弱,江萍看得膽戰心驚,卻深感無能為力。
“媽的!你才不是個東西!你們說了些什麼,去問一問你們那兩顆狼心狗肺。”何寧聲色俱厲地喝道,憤恨被徹底激化,怒火中燒。她睜著大大的眼珠,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怒潮再一次襲上心頭,使她全然失去了理智,對著那女生的臉伸手便是狠力的一拳。
女學生瞪著火熱的眼睛,不敢相信臉上竟吃了沉悶一拳。
圍觀的人群,不禁驚喊了一聲,悸動的觀望著。
何寧站穩腳跟,覺得很不解氣,便衝口罵道:
“臭三八,臭不要臉的,竟敢誹謗我!”眼看那名女生,如同激怒的困獸一般,正對著自己的長發迅猛的撲抓過來,何寧就敏捷的躲了過去。借機,她又輕易的扯到了那女生的長卷發,毫不鬆弛地攥在手中。
“還罵不罵?罵不罵?”她一邊拉扯那長的卷發,一邊貼近人家的耳邊要挾地問。
何寧絲毫不放鬆,卻愈演愈烈,一股勢如拚命的架勢。江萍心急如焚的看著,驚顫的麵無人色了。她好擔心,就沒有多想,隻身上前,試圖勸解糾紛。
“好了,何寧,不要鬧下去了。有什麼話,好好的說,你這樣抓著人家,對誰都沒有好處的。”
“江萍,你不要插手,把她們兩個交給我,徹底殺殺她們的銳氣。”何寧瘋狂的一吼。
那女生被按著頭,動彈不得。她又氣又急,拚命掙紮。奈何何寧力道之大,使她無計可施。另一名女生,咬緊牙關,試著前去搭援。
“站住!”何寧對她狠狠地一凶,就連哄帶騙地威脅,“你要是過來一步,我當場就把她給斃了,信不信?我何寧可不是好惹的主兒,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有什麼事情是我做不來的!”
女生被她吼的渾身一顫,哪裏經曆過這樣的場麵,就如魚在俎地愣在一邊,不敢亂動。
見勢,何寧心頭一喜。隨後,她就對壓在手下的女生惡笑一聲,憤憤地啐了一口。她伸著一根手指,略帶力度的在女生的臉龐上劃了一下,像玩弄一隻羔羊般,陰鷙的問:
“說!誰是水性楊花?把話挑明白了!”
“放開我,你這個不要臉……”話沒有說盡,就又著實地挨了一掌。
“你再叫?再叫,我就再賞給你一個耳光!甩別人耳光,可是我的強項!”何寧威脅著,“你要不要回答我?說!誰是水性楊花?”說完,何寧又對圍觀的人群厲聲一喊:“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宰人’嗎?”
圍觀的人群,被何寧吼的一震,麵麵驚懼。
焦慮之際,江萍急中生智,竟福至心靈。她俯下身子,一隻手搭在何寧的手臂間,苦勸的說:
“何寧,這一次,你要冷靜一些了,再也不要做傻事!這一回,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再去衝動。上一次,一個衝動,你竟拿著刀子把人家小姍的脖子割殘,害的人家留下殘疾,自己也賠了不少的錢!”江萍硬著頭皮,拚命控製著緊張的情緒,作腔作勢地盡量編造圓滑些。
何寧一聽,竟是吃了一驚。看著江萍對自己使眼色,她恍然穎悟。心中暗喜,就趁熱威逼起來:
“不是我心狠啊,是我無奈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今天遭人侮辱,遭人作踐,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動刀子的!”說完,就向江萍暗遞一個微妙的眼神。
不出所料,那女生聽完兩人一唱一和的對話,說得竟是真真切切,像是“確有此事”一樣,隻感覺遭了歹徒似的,嚇得魂飛魄散。再要反抗時,勇氣卻也瓦解了,差點沒有哭出聲。
隻聽她帶著哭腔,妥協的說道:
“對不起啊,我,我不是存心的……我再也不說了……不說了……”
順水推舟,江萍再度苦口婆心的勸解。
何寧的拳頭鬆動了。
趁著轉機,那名女學生狼狽的翻起身來,胡亂的理順了一下蓬頭垢麵的貌相,轉身就要跑掉。另一名躲在人群裏的女生,見情勢緩和,連忙上前為她整理起蓬亂的卷發。不想,卻遭了她的白眼和冷笑。她氣急敗壞的跑開了。
經過這麼一場爭鬧,何寧雖是很順利地占據了上風,挽回了臉麵,應該很得意,但她卻感覺心頭無比沉重,一時無法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