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萬山含翠，翠裏銜紅，濃重的墨色鉛雲緩緩散開，一抹胭脂色從濃黛裏透出一絲絲羞怯。
    那一天，江湖亂了風雨，風雨亂了人心。
    那一天，英雄迭起，梟雄稱霸，野心陰謀四溢。
    那一天，許多人家破人亡，許多人名揚千裏，功成名就總是在亂世。
    那一天，杳杳山花，還沒來得急甩掉花瓣尖的雨珠，就默默見證了一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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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有人麼……”遙遙就看見那有處茅草屋，年僅十六的舒容逸身中數毒，顧不得頭昏腦脹，一腳踹開竹門，竹門不甘心的吱嘎一聲，幹脆撲地。
    回眸傾城，舒容逸看見那紅衣少年回頭的一瞬，腦子裏嗡嗡就這麼一句。
    說實話，顧明溪是驚訝的，他行動不便，這山穀被他的混蛋師傅種了那麼多毒花毒草，從三天前他師傅死了以後，他就餓了三天，沒人進得來，他也出不去。看見人活生生的闖進來。說不吃驚完全是假的。
    所以後麵的事順理成章，顧明溪就救了這個注定與他生生死死糾纏不清的人。
    救下舒容逸後，顧明溪就常常打量這人，既然能闖過那麼多毒陣，說明至少體力不錯吧，修門也應該不賴。
    舒容逸睜開眼，又看見殷紅如血的衣。如意繡紋很舊，但也不是凡品。
    顧明溪很瘦，對於一個半身殘疾，又三天沒吃飯的人來說，瘦是必然的。
    舒容逸心裏轉了好多圈，要不是留在外麵必死，他也不會冒死一闖這毒物穀，隻是沒曾想裏麵真的有人，還醫好了他身上的毒，這個人，必須帶走，不然，不能留。
    “你好了就去山裏打點野味。”顧明溪很餓，餓到心情非常不好。
    眼神微閃，竟是個雙腿有疾之人。難怪……
    心念轉了一轉，留他在這裏，自生自滅還是可以的。
    一聲不吭的爬起來，舒容逸畢竟還是忌憚仇家，現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自己也要吃東西不是，總不能指望一個廢人去獵食。
    幾天就這麼相處下來。舒容逸對顧明溪的殺意慢慢消減。
    “你是在躲避仇家，還是在等人接你？”顧明溪似笑非笑。
    剛消除的戒備更加濃鬱。
    “這裏，你還是第一個能進來的。所以，你如若是等人，就不必了。”
    舒容逸自然知道尋常人看見那漫山遍野的毒草根本不敢進來，不是顧明溪給他解毒丹，他也不敢撒著腳丫去獵食。他也需要在一旁隱一陣看情勢到底如何，到底是誰，膽敢出賣他。
    “我已家破人亡，不用等誰。”
    拿杯的手一抖，顧明溪神色不辨，張了張口，還是沒再說什麼。
    其實顧明溪長的極其清麗，長年接觸草藥的關係，身上有淡淡的藥味，聞著舒服靜心。隻可惜了那一雙腿，沒有走動的關係，人也瘦小，根本看不出隻比舒容逸小一歲。
    “你，要不要我帶你出去？”這是一句試探。
    並不吃力地轉過木輪椅，顧明溪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仿佛想看出他說這話的端倪。他自然是不敢轉開視線，撕破臉皮現在對他不利。
    顧明溪沒有瞧出任何不對，隻覺得他的眼裏太幽深，藏了太多的東西太多的事情，但對自己，似乎是沒有惡意的。
    “嗯。”
    顧明溪好似是累了，偏頭閉眼休憩。
    舒容逸哪容得他現在休息，打橫抱起這人，隻覺得他好輕，但是摸著又勻稱，竟是袖珍骨架，低聲道：“我現在就帶你出去。”末了又補充一句，“到時再給你做一個椅子。”
    淺淺池塘，流螢四散。
    等舒容逸抱著顧明溪走進最近的鎮子，已是暮色四合。
    “爺，您請。”小二嘻嘻笑著迎他們進店，一雙小眼睛滴溜溜直往顧明溪身上轉。到底是什麼絕色美人讓這個少年在路上都舍不得放手。
    “管好你的狗眼。”舒容逸臉色冷下，他已經把顧明溪當作他的東西，哪裏容得別人覬覦。
    “是是是，小人該死。”雖然小二是個沒見過市麵的，但是多年的經驗還是比較靠譜，這人，招惹不得。
    “明溪，你愛吃什麼？”
    舒容逸低頭輕聲說，他倒是不曾想到顧明溪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那一疊疊的銀票明顯彰顯著他也算富甲一方。
    “……水。”顧明溪在各人訝異的目光中緩緩吐出一個字。清亮，但決計不會讓人分不清性別。
    他現在還不餓。隻是有點渴，有點困。
    原來是……孌童啊……在座的驚羨慢慢轉成鄙薄，都繼續各聊各的，不過隻是一個養孌童的逃家子，不值一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