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花開花落花無悔 第十三章 雲深不知幾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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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寺鍾聲渾厚、綿長,今日更是悠遠,實在是今日有最尊貴的客人將要來,寺中小沙彌比往常更早起了幾分,清掃庭院,莊嚴的佛像麵前,早已奉上香燭鮮果,有高僧喃喃。
今日天氣非常晴朗,天如碧海,雲像海上的輕舟,靜靜地,輕輕地漂泊,自在的舒卷。一行長長的隊伍引人注目,早有先得到消息的人,占據了街道上最有利的位子,就為了看一眼那些黃色傘蓋下的貴人。
瑛兒和小碧單占了一台轎子,隻看這轎子外的雲錦似鳳紋路和轎內的波斯軟地毯,便知道這嬌人兒是如何的受寵,瑛兒手中撚起一塊芙蓉糕掀開簾子,卻看到策馬並行的太子顧禰和二哥,兩人均是豐神俊朗言笑晏晏,引得周邊的待嫁女兒家芳心暗許,二哥更是不正經的頻送秋波惹得人家嬌呼不已,瑛兒癟癟嘴表示了對二哥的不屑,大哥倒是一派正經,但是想想他府裏的那眾多的侍妾,瑛兒頓生失望,唉,她的哥哥們啊。。。
“怎麼了?”略帶磁性的男聲沉聲傳來,瑛兒猛地一回頭,原來他一直跟在轎子旁邊,剛才隻是略微靠後了些,她便沒看到,不過,以他的尊貴身份,怕是不用策馬自行的吧?瑛兒心知他是特意護在自己轎旁的,就像兩位姐夫隨在姐姐們旁邊,不禁甜蜜不已。
閻魅本是以為她需要什麼才會探出頭來,卻看她一副“眾裏尋他千百度”的神情,身體便鬆弛了下來,“想我了?”
瑛兒“呸”了他一聲,道:“我是坐著無聊,可是早知道出來看到的都是這麼子一些人,還不如不看呢!”閻魅順著她的眼光看向正和一服侍在轎外的宮女調笑的雎漓,明白她說的不是自己,想到待會會發生的事情,便道:“那就不看罷,進去歇著,今兒會有些累的。”瑛兒渾然不知閻魅話中有話,一心想著他是體貼自己,紅著臉將手中的芙蓉糕喂與他,便縮回了頭。
閻魅口中嚼著,滿心的愉悅,看著已閉上的簾子,“嗬。。。小東西。。。”
那一副妾有意郎有情的模樣正好落在回頭查看瑛兒轎子是否異樣的雎漓眼中,他恨恨的轉過頭,握著韁繩的手青筋畢現,旁邊的顧禰策馬驅得更近,“二弟,心痛了?”
雎漓怒視,“與你何幹!”顧禰一副悠然,“二弟,不要動怒,父皇正看著我們呢。”雎漓看著他自得的樣子簡直想一拳砸上去,怒極反笑,“嗬,大哥要兄友弟恭小弟自然配合,可是。。。不知敬妃娘娘還能保你多久呢?”顧禰嗤笑:“這就不勞二弟操心了,兄長自有主意穩如泰山。”“哼!”雎漓夾緊馬肚子,策馬近到仁淑皇後的鳳輦旁,回過頭來輕蔑一笑,顧禰便白了臉,暗自咬牙。
一行人已是前行到相國寺山下,一路上早有禁軍護衛,尋常百姓已是到不了這皇室專屬的寺廟,故而周圍一片安靜,隻有鳥叫聲和雜亂的馬蹄聲。山路顛簸,瑛兒坐著轎子裏隻是昏昏欲睡,正當已要墜入夢海,卻聽得前方喧鬧起來。瑛兒一驚便醒來了,旁邊一向警覺的小碧早已坐起了身子,瑛兒欲掀開簾子,卻聽得外麵男子沉聲道:“好好坐著,別亂動。”
瑛兒從不是這麼聽話的人,這會子聽得前方已是響起了刀劍聲,心中擔心父皇母後,便轉身一把掀開了轎門,還沒待得人出來,一把明晃晃的劍就直插向她,瑛兒驚得沒了反應,後麵的小碧急得也忘了招數,飛身撲了過來,隻是不及。瑛兒眼看自己就要被那流劍給刺中,連躲都躲不及,卻見旁邊一把快劍橫插過來,將將擋住那劍的衝勢,一聲刺耳的劍身相擊聲,兩把劍都落在了自己的腳下。
瑛兒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兩把劍,自己人還沒回過神來,卻被一旁的閻魅使勁拉了過去,狠狠的摔在了他身前的馬背上,瑛兒一下子被摔得暈頭轉向,後背大痛,耳邊響起震耳的嗬斥聲:“你不要命了麼!告訴你了不要出來!”瑛兒看著一臉暴怒的閻魅,突然腦中大震,她翻身爬起,向那刀劍聲最密處看去,正是父皇的龍輦所在!母後的鳳輦也在近處被圍攻,太子顧禰正奮身抵抗,眾多禁軍在禁軍首領的指揮下圍住龍輦抵禦行刺,兩位姐夫本是守在女眷處,此時正匆忙趕來,那些刺客人數眾多,這麼多人也就僅夠如鐵桶般將父皇包在中間,可是母後呢?!大哥和姐夫們都被困住一時脫不了身,母後鳳輦外隻有二哥帶領著幾十禁軍堪堪守住,現下連母後的貼身侍衛和暗使都出來了,可見情況有多危急!
“閻魅!”瑛兒抓緊手下的馬鬃,驚聲叫道:“去救我母後!救我母後!”閻魅看著她的驚慌失措卻異常冷靜,“你母後不會有事的,你在這裏便好。”
瑛兒不敢置信的回頭看著閻魅,他的眸中,一片黑靜,似是這場讓她魂飛魄散的刺殺並沒有影響到他!瑛兒心裏著急慌亂,便想掙開他自己前去,卻被腰間的鐵臂攬得更緊,瑛兒無法掙脫,眼看鳳輦旁圍攻的人越來越多,已有禁軍倒下,血花濺起,瑛兒人已崩潰,“閻魅你放開我!母後!讓我去救母後!”
閻魅薄唇輕啟,“你以為憑你能救得了你的母後?還是安分的和我呆在這裏,你不能再出事了,不然我會擔心。”
瑛兒掙得無力,她緊緊揪住閻魅的手,語帶哀淒,“閻魅,我求求你。。。不然讓流雲,對啊!流雲呢,閻魅,流雲不是一直在你身邊的嗎?”閻魅眼看著她的惶然,心中不是沒有不舍,卻告訴她,“流雲。。。去幫你準備驚喜去了。”
猶如一陣霹靂,瑛兒想起自己那日嬌嗔著問閻魅驚喜是什麼,事到如今,瑛兒後悔得心都在絞痛,要什麼驚喜呢?!“小碧!”瑛兒兒流著淚搖頭,一晃眼卻看到還站在轎子上看著自己的侍女,便像抓到了最後的救命草,“小碧,你去!我求求你。。。你去幫我把母後救回來!”
小碧並沒有猶疑,她早已看到二殿下因為分神而危機重重,主子雖然救母心急,但是她卻全然不能防身,連自己也保不住,小碧自然放心不下,現在見閻魅就護在主子身側,也就放心的飛身而去了,疾衝向那鳳輦之處。
瑛兒死死的盯著小碧的背影,耳中又響起了相國寺悠長的鍾聲,她不禁禱告神靈,父皇母後一定不能有事,小碧,你也不能有事,不然,我會恨自己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