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沉影浮光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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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很久了,久到自己也不知年歲,不知夢中花,幻中影,那些朦朦朧朧,真真假假,若即若離的感覺早已隨著娘親的死亡而終結了。夢亦然美好,京槐爵卻是有很久沒在夢過什麼。槐爵乞求過上天,可以讓他在夢裏看到已逝去的娘親。天不隨人願,哪怕是一次他也沒夢過。
夢不是我們精神寄托的唯一方式,卻是我們可以自欺欺人的唯一手段,可是,京槐爵知道,他連欺騙都無法做到。
女子正了正孩子的身,雙對眸相視。“槐兒,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教你係結嗎?等將來,有一個人願意為你係結,無論男女,你一定要記住他,比對別人更喜歡那個人。而不僅願意幫你係,不論冷嘲熱諷還願意教你係的人,你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無管多艱難,他不愛你,你也守著他。不論男女。懂了麼?”
孩子點點頭。
“娘親…娘…”槐爵坐了起來,嘴裏呢喃著。
如果有一個夢可以不讓我醒,那一定是噩夢。
如果有一個夢可以讓我不願醒,那一定是有她的夢。
明知道是夢,明知道醒了。可是不願意睜眼。也許就算下一次還會夢到,可是卻不知時期。
夢。
夢是什麼?
很多人說是心裏最真實的一麵,一個場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是詮釋這夢的源頭罷了。
有讓人所沉淪的美夢,亦有讓人發指的噩夢。
人固然厭惡夢魘,沉溺於美夢不願醒來,可是有多少人知道,美夢亦然也是噩夢的一種。
人都說太愛做夢的人,一定不成大器。夢一個足矣,太多的夢隻能讓人沒有麵對現實的力量。
槐爵無夢,卻在遇見青稞城時翻然而夢。是巧合?是注定?是天意?亦或是娘親的安排?
直至再也從腦海裏看見女子的身影時,槐爵才緩緩睜開雙眼。
七月的夏夜,知了不知疲乏的在樹上鳴著。這恬噪為寧靜的夜增添了幾絲美好。
小樓在夏日熏風中立著。月光安靜祥和,悠悠的照進小駐中。這家客棧有一個很雅致的名字。竹風小駐。
槐爵從未有住過如此有意境的旅店。當青稞城將他們帶到這兒時,著實讓人出乎意料。店主是個書生,不知道的人絕不知他已經度過三十載光陰了。
店主叫竹卿嵐。熟人都喊他竹書生,而槐爵隨青稞城喊之卿嵐兄。
竹卿嵐是個很奇怪的人。灑脫飄逸。別的旅店的店主爭相搶客,而他卻悠哉至極。幹什麼都不急不慍。
小駐是由竹子建成,床的對麵有一扇小窗,放眼望去,剛好看見一輪明月。給人有一種飄渺若仙的感覺。
“小樓駐風風呈竹,明月偷光光由足。”槐爵隨口脫出。
“嗬嗬…”房門外發出淺笑的聲音。還沒看清來人,就聞道一陣拍手的聲音。
等看清來人,槐爵一愣。“卿嵐哥?”
竹卿嵐沒回答什麼,笑笑道。“聽故事麼。”說的輕鬆而簡單,臉上帶著飄然的微笑。好像篤定槐爵會想聽。
“恩。”槐爵不愛聽故事,更不愛講故事。但他知道,這故事一定與卿嵐哥有關。這麼個灑脫的人一定有故事。
“有一個人叫夢風雲,江湖風雲閣頂級殺手。他會為他所要殺的人製造一個美好的夢,讓他們有活下去的希望,當人最希望活下去的時候將他殺死。”竹卿嵐講的雲淡風輕,好像這些事隻是虛無的存在。而槐爵卻變了臉色。如此的殺人之法真的不如一刀解決來的痛快。
“很殘忍是吧。”竹卿嵐看著京槐爵垂下眼,苦笑著道。
“是很殘忍,那那個夢風雲一定很殘忍吧。”能做出如此舉措的人定不是一般殺手,隻有絕情絕愛的冷血動物才能有如此心腸。
“大家都這麼想,我也這麼想。我與他的相遇特別的有趣,我破壞了他送給人的‘美夢’。他居然憤聲怒斥我,問我為何連死都不讓他們快樂一次。”
聽完這句話,槐爵睜大了雙眼。這個回答出乎意料。
竹卿嵐又笑笑“夢風雲很單純,他並不知道他想讓別人最後再快樂一次的行為其實是一種過分殘忍。而我也和他熟絡起來。也正因為這樣,我成為了他的任務,風雲閣閣主認為我會羈絆夢風雲。”竹卿嵐講著講著,自己也苦笑了一下。“他沒有殺我。但他給予我的痛遠遠不止死亡來的舒坦。在我們出逃的時候。風雲閣下令要追殺我們,格殺勿論。夢風雲很開心的對我說若是我們能逃過此劫,他就和我去僻靜的山林裏,用竹子搭間小駐,每間房開一扇窗,正好看見月亮。所有談的來的皆是客,他招呼客,我坐在旁跟人閑談。”竹卿嵐神露憧憬之色,槐爵在心裏默默歎息。又是一個被情所傷之人,難道不是麼?娘當初就是這翻的表情。
“最後,他死在我懷裏,他對我說‘原來死在美夢中真的是好絕望。’”竹卿嵐說完了,到了最後,槐爵更加驚異於竹卿嵐感情克製的很好,好像再說別人的故事。
槐爵還想問什麼。竹卿嵐卻甩甩袖子離去,槐爵也被睡意席卷而去,在睡著前,槐爵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便是“夢終結了就不要再沉溺。無法入夢便不要奢求入夢。夢終究是夢,失了夢人終究也得活下去,美夢隻會促使死亡的來臨。”
夢是虛幻的。製造夢很難,毀滅夢很痛楚。
第二天,槐爵看到竹卿嵐時,竹卿嵐的樣子好似昨晚他們未相見過。那神情讓槐爵也懷疑昨晚是不是隻是一個夢。
旅店裏的人都是江湖人士,聽青稞城說他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長恨歌會意,京槐爵卻不知,他隻知哪些人非同小可便罷。
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談論著江湖瑣事。槐爵無心江湖瑣事,但在不經意間到是聽到一個讓他感興趣的消息。“鬼堡堡主不惜重金尋失落幼子”聽完,槐爵不由失笑,京樓戈若是真想尋自己何必等到八年之後的今天再來找尋?
多仔細聽聽,也能聽到各種各樣關於京樓戈的流言。不過說說也就膩味了。京樓戈最常被人說起的也不過是什麼武功奇才,風流往事,當然,這些都是老生常談了。而他有一個在外遺落了的兒子很快就被風一般的傳播。
其實槐爵很想聽到有人說“京樓戈的那個兒子是那個叫江落青的女人的”可是,聽那麼久並沒有聽過一次。槐爵曾經懷疑過,是不是自己討厭所以父親會拋棄娘親。現在他才更能了解。如若一個男人不愛那個女人,不管愛不愛他們的孩子,他還是會拋棄他們。而最後,他就算是要那個孩子,也絕不會看那女人一眼。
跟著青稞城的好處就是你不知道下一刻你會出現在哪裏,也不用知道你要去哪裏。他一定會帶你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
三人告別竹風小築,三人三匹馬,並駕齊驅。
“恨歌——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可以再快一點。”槐爵喜歡那種風吹拂臉頰的感覺。那種灑脫。
“恩,你這是第一次騎馬馳騁吧。”長恨歌笑笑。以前父親早就教他們騎馬了。隻不過山上不管有多大的地總是不能盡興。
“那當然,這麼大的曠野綠地也從未見過呢。”也是,槐爵小時候一直和娘親在一起,沒人管他,他也不出去,去哪兒呢,一個小孩子。被接到山上後也就很少下山,難得帶他出來玩玩,也隻不過是去鬧市,很少來這種讓人心曠神怡的地方,這種灑脫的感覺真的很好。
“這可是很難一見的曠野。沒有太多樹木,沒有太多花草,沒有任何人家。沒有任何裝飾,但是這種美是一種大美,絕美。沒人會說這個曠野不屬於美。這是我很喜歡的地方,總體覺得和我的性格是很符合的。怎麼,槐爵,你很喜歡?”青稞城神情瀟灑,轉頭問了問槐爵。
“你臭美不臭美。和你的性格像。不過這曠野真的很美。我很喜歡。”槐爵朝前望去,一望無邊,這麼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觀任誰不愛?在這麼大的地方,反倒覺得自己好渺小。
“喂…恨歌青稞城我們來比賽吧。看誰先到緣若城。”京槐爵一蹬腳,向前飛馳。
“槐爵,小心阿。”長恨歌看著‘瀟灑’遠去的槐爵,立馬手持疆繩去追槐爵。生怕槐爵出一點意外。
“你們兩個——”青稞城看著兩人遠去,還未說完話便也馳去。“你們兩個知不知道方向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