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顧析著一身粗布白衣靜靜跪在靈堂前，臉頰瘦削到極致。
    “顧析。”綺雨走到他身邊緩緩蹲下，道，“吃點東西吧，你已經三天沒吃過了。”
    顧析轉頭，看著綺雨，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煮的？”
    綺雨點點頭，“再不吃身體會垮的。”
    “嗯。”說罷，起身出屋。
    老管家正等在門口，見他出來忙迎上去，道，“人都已經遣散了，剩下的銀兩都放在書房。”
    顧析點頭道，“老管家，您也盡快走吧。”
    老管家慘淡一笑，“小少爺您別尋老身的玩笑了，老身十歲時便已無父無母，要不是老爺好心將我收留，指不定在十歲那年就已經死了，陵府是這世上我唯一能待的地方了。”說罷，轉身看著顧析道，“留在這裏也挺好，每天打掃打掃屋子，種種花，小少爺哪天回來，我還可以伺候伺候。”
    半響，顧析才道，“這樣也好。”說罷，和綺雨兩人一起回了房間。
    “喝粥還是吃飯？”
    “喝粥。”
    “嗯。”綺雨點頭，“我去拿。”身影已奔了出去，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綺雨。”顧析低低的聲音響起。
    “嗯。”綺雨伸手握住那雙挺拔的手。
    “我們明天回去。”
    “嗯。”綺雨轉身，正對上顧析枯槁的臉，一愣，眼中滿是心疼，手掌輕輕摩挲瘦骨嶙峋的臉頰，“顧析你難受就哭出來吧。”
    顧析搖搖頭，將懷中的人兒抱緊。
    綺雨一愣，眉眼柔和下來，緩緩閉上眼睛。
    三日後，顧析坐在車轅上，身邊是裹著裘袍的綺雨，馬車正慢悠悠的晃出城門。
    “冷不冷？快去車廂裏。”
    綺雨搖搖頭，水靈靈的眼睛眨巴著看著他。“車廂裏顛。”
    顧析微笑一手將他抱緊。
    綺雨心頭一緊，緩緩伸出手握住那雙已經凍紅的手，道，“車廂裏還有副手套，我去給你拿。”身影已經緩緩進車廂。
    顧析伸手將他拉住，“不用了。”
    綺雨一愣，隨即在他身邊坐下，抬頭看了看那雙堅毅而悲切的眸子，心裏微微刺痛。
    兩個人一路慢悠悠，過了一個月還在浙江境內。
    夜，雖然天氣已漸有暖意，夜裏卻依舊寒冷。
    顧析摟著綺雨在山洞邊烤火，凍僵的身體漸漸恢複暖意。堅硬的饅頭慢慢在火堆邊變軟。綺雨小小的咬一口，生澀的吞下。
    顧析看著他一臉心疼，“我去幫你找找看，興許這附近有山雞。”說罷人已向森林深處走去。
    綺雨一愣，眼眶漸漸紅起來，現在怎麼可能會有山雞。“顧析。”綺雨細軟的手掌輕輕拉住顧析衣袖，“我冷，早點吃完可以去睡覺。”
    顧析點點頭，略顯粗糙的手掌輕輕摩挲著他的臉，“明天就會有旅家了。”
    綺雨點點頭，拉著顧析的手重新坐回火堆旁。兩人草草吃過，又在火堆裏加了點柴這才上馬車。兩床錦被已經鋪好，顧析摟著綺雨緩緩睡下，馬車雖大，但除去放雜物的地方，兩人可睡的地方還是很少，車底雖鋪上了老虎皮和錦被卻仍抵不住寒氣，兩人依偎在一起，顧析微微蜷著身子，將綺雨包住，頸間縈繞著綺雨溫熱的氣息。
    他還記得母親遊離前緊緊抓住自己的手，雙唇微動，眼眶裏蓄滿淚水的樣子，眼角忍不住濕潤起來。
    “顧析。”綺雨輕輕叫一聲，纖細的手臂摟緊他的腰，“難過的話就哭好了。”
    顧析點點頭，瘦削的臉頰埋進綺雨白皙的脖子，滾燙的眼淚伴著低低的抽泣聲緩緩落入綺雨頸間，綺雨一怔，緩緩撫上顧析堅實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