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學院篇 冰中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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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在這個血族的百年宗牢裏,竟會冰封著一位美麗的人類青年,更令他感到吃驚的是,這位青年的容貌,竟然與那個穆拉。森。路德克林。清苑一模一樣!隻是,與那個清苑清秀的容貌相比,此人的容顏更加的清麗嫵媚,白皙動人,渾身上下更是透著一種超凡脫俗、不似人類的感覺!還有那即使在冰層之中也依舊曼妙的身姿,似乎是因為身上的輕紗恰巧在飛揚時被冰封住了,讓阱看到了手腕腳踝處裸露出來的那如白玉一般透明晶瑩的肌膚。
腦子裏不禁回想起學院的那個人類國文老師的一句話:“美人自當膚若凝脂兮!”講得就是這樣的人吧!他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渾身頓時浮過一陣燥熱!
而,就是這個被冰封的青年,一直在黑暗之中與他對話麼?
他皺起了眉,明明被冰封著,他心想。
“的確,我的肉體被封印著,但被封印的,也僅僅是這具無用的肉體而已。”
再一次地,冰中的美人在阱剛剛想到的下一刻就起了回應。阱的眉皺得更加緊了,此人,莫非真的能在這百年宗牢讀心術!?
“不是我會讀心術。而是你內在的一部分正與我產生著共鳴,你的所思所想自會流入我的心中。”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跟個人類產生共鳴!”這句話刺到了他身為血族貴族的尊嚴!他才不會與卑賤的人類產生什麼共鳴!
那人聽了這話,似乎沉默了,如沉寂的感官一般,那不明性別的幻音徹底掩去了氣息,沉寂進了虛蕪。
“喂!你怎麼不說話啊!”阱急了,在這個除了那塊冰封著人的冰牆外什麼都沒有的米白色空間裏,連時間都仿佛是靜止的,什麼都不存在,什麼都會消失一般,死寂倒讓他感到害怕!
他不禁感到了心慌,用盡全力地對著空曠的空間大吼起來,“說話啊!別不出聲!”
“這是什麼鬼地方!我不是被關進百年宗牢的麼!”
“這裏就是百年宗牢。”
正當他害怕地無法自處,在空間裏胡亂地走動之時,那個虛幻的聲音又飄了過來。
“那為什麼會有你這個人類呢?”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那麼肯定地認為我是一個人類。”聽到了他的疑問,那個聲音暫停了那麼一下,然後反問出聲。
“呃。。。。。。”聽到他這麼一說,阱愣住了,這才反應過來,的確沒錯,他一開始就單方麵認定了這人是個人類,但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明明這裏是血族的百年宗牢,為什麼你會認為我就是個人類呢?”
“呃。。。。。。我、我也不知道。。。。。。難、難道你不是人類嗎?”
“嗬嗬、嗬、哈哈哈。。。。。。也許吧。你說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吧。”那個聲音笑了,似乎是被阱的回答給逗笑的,“你很有趣,很久都沒有這麼有趣的人來到這裏了。”
“喂!你。。。。。。你怎麼。。。。。。”阱感到了惱怒,他這才反應過來,他是被那人給愚弄了!
“真是受夠了!不是說在百年宗牢裏會被剝奪所有的一切嗎?我怎麼覺得你被封印著還那麼精神呢!”他惱羞成怒地說到。。
然而,在聞言的霎那,那個聲音裏卻出現了明顯的停頓與遲疑。
“。。。。。。是啊,為什麼呢。。。。。。。”
不自覺地,阱的腦海裏浮現起了那人再說這話時的表情,那張魅惑的容顏,好看的柳眉緊皺了起來,俏麗的唇角卻扯開了一個充滿著無奈與不知名悲傷的笑顏,應該是很扭曲的容花,阱在那副想象的他的表情之中感到了深沉的絕望。心,莫名地感到好痛!好似能對那樣的絕望感同身受似地,阱的心中也湧溢起了悲傷。
“我吖,被關在這裏已經多久了呢?”還在為那朵想象的容花感到難過,卻不想,那個聲音已經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
“很久很久了吧。。。。。。久到我自己都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了。。。。。。”
“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是吖。。。。。。已經忘記了。你也應該感覺到了吧。這個空間裏的時間是停止的,或者說,原本存在著的時間徑流被強行移開,繞過了這個空間。”
“怎麼會?誰會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將時間的徑流從中拉開!?”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他總算知道,自己剛剛墜落到這個空間的霎那,那一瞬的違和感從何而來了!
“是命定。沉重的代價換來的命定。。。。。。”
“命定?為什麼?”
“。。。。。。你仔細看看我肉體的脖子上吧。我的頭與我的身體其實早已被人分離了,隻是之後被強行嫁接上了這副軀體,讓它看上去就像是完整的一樣而已。”
阱聽從那人的話,慢慢走回了那麵冰牆前,透過厚厚的冰層,仔細地看著那誘人的脖頸處。
果然!即便是隔著冰層,被扭曲了視線,那道似乎經過了多次修複的血紅如蚯蚓一般圍繞了脖子整整一圈的傷疤依舊清晰可見。
“是誰這麼狠!下如此的狠手!竟、竟要讓你頭斷血流!?”不知為何地,看了那傷疤,阱的眼眶裏,淚水就不自覺地開始往上湧。心裏好難過好難過!似乎這傷疤就印刻在自己最心愛的東西之上一般,難過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嗬嗬,是一個恨我的人,恨到殺了我的人。”
“為什麼呢?為什麼一定是你要被殺不可呢?”淚水太多了,他忍不住了。
阱站在那麵冰牆之前,不能自抑地哭泣起來。
“因為吖。這是命定吖。付出了代價的命定。”
“命定?命中注定麼?命中注定你要被殺死?被如此殘忍地殺死?”那麼鮮豔的傷疤,他絕對是活生生地被砍斷了頭顱!阱幾乎能想象那是怎麼一副可怕的畫麵!他曾去看過人類執行斬決的法場,作為一名紳士的血族貴族,他實在無法容忍人類的這種殘酷地斬殺同胞的刑罰方式!那會讓他心痛到吐!
“你認為這樣很殘忍?”那個聲音似乎笑了,卻是異常清脆爽朗的笑聲。
“難道不嗎?”阱奇怪地反問,明明這人被如此殘忍地對待了,卻為何能笑得如此雲淡風輕!
“嗯,是呢。很殘忍。。。。。。也很痛。。。。。。”
“那為什麼還要那樣笑?”
“因為代價。。。。。。”那個聲音突然低沉了下去,“被殺,其實很痛。可是,這也是一種代價。”
“代價?”
“人的貪欲。。。。。。。過多地乞求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將那些東西占為己有,所以,上天便會索要代價。但,既便如此,有些東西還是無法得到,即使已經付出了代價。”
“付出代價也無法得到?”
“是啊。付出了,也無法得到。所以,那些透支的代價就會沉澱進命定裏,終有一天要加倍奉還。”
“所以,你就被殺了麼?”阱的淚水流得更加多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流淚,然而,心中的悲傷與絕望卻在無限製地擴大。。。。。。這種感覺竟是如此的熟悉!如此地,讓他這般窒息一般的難過!好似曾經親眼看到了這人如此殘酷的被殺場麵一般,心痛到無以附加的地步。
“是吖,被殺了。。。。。。被緊緊地抱著,然後,一點一點地被尖刀劃破了肌膚,割破了喉嚨,切斷了咽喉,斬斷了骨頭。。。。。。。”
“唔。。。。。。唔、唔。。。。。。”那個聲音還沒有說完,阱已經因為反胃而幹嘔了起來。
晶瑩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嘩啦啦。。。。。。”地湧溢出眼眶,他順著冰牆滑倒下來,氣息一片絮亂。
“怎麼可以呢?。。。。。。你並沒有錯!是那人太貪了吖!明明是想要得到你的那人太貪了!”
不知為何地,他就是知道,害了這人的,就是那些妄想得到他的人。貪欲的代價被沉澱進命定,所以,這個風華絕代的人被那些透支的貪欲給束縛了,所以,不得不要被那樣殘忍的對待,來償還!
好牽強吖!明明是他人的貪欲!卻要他來為那些人償還!
“難道隻有這條路來讓他們受到懲罰麼?!”
“嗬嗬~你是在為我感到難過麼?”那個聲音又笑了,這次的笑聲裏,帶上了微不可查的顫抖,“因為我被那樣殺了?”
“我隻是覺得,上帝不公。應該被懲罰的是貪得無厭的那些人,為什麼被殺死的人是你!”
“不是一樣麼?他們永遠失去了我,透支的代價也得以償還了。”
“可是你怎麼辦?!你失去的呢?”阱聞言激動了起來,他豁地站了起來,轉身麵對著冰層之後的他,凝視著那雙緊閉的眼,仿佛那樣就能望進那雙眼的眼底,看透這人所有的心思!雖然他知道,這雙好看的眼,再也不會有睜開的機會了!這具軀殼,不過是具備封在冰裏的不會腐爛的屍體!那其中沒有靈魂!有的,隻是漂浮在這個空間的那個意識,那個聲音。
“我失去的是我的逝去。這就是最終的命定,我的死亡。用我的命,換來一世太平。”
“可是,你換來的太平,現在已經不太平了吖!”他激動地大吼了起來,卻在下一刻,立馬又迷惘了起來,“已經不太平了?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說出這樣的話呢?。。。。。。唔。。。。。。我的頭,頭好痛!”
一瞬間呼喊出的話語,讓阱原本一片空白的腦中突然浮現起了許多畫麵。雜亂無章的一段段片段,像被撕碎的紙,又似漫天雪花一般在腦海中漫漫洋洋地飛灑了出來。阱的心緒混亂了,他捂住了頭,腦海一片疼痛!
那是什麼?是記憶麼?可是為什麼有這麼多?多到他的腦海幾乎要容納不下了!
血族沒有遺忘,隻有封印,加附上記憶的封印,會被壓縮,壓縮到身體可以承受的最小力量,累積進心底深處。然而,他現在腦海中爆發的這些又是什麼?被壓縮的記憶碎片?可是為什麼出現在上麵的畫麵都不是自己曾經的記憶了?那些場景,那些人物,那些時間,都不是他所熟悉的!都不是他德。曼旌。阱的記憶!
“艾拉,對不起。。。。。。”
“艾拉,再見了。我親愛的孩子。。。。。。”
“艾拉,你看,我還是不得不要偽裝。”
“艾拉,你知道嗎?我愛他吖!愛他那一身的殷紅。”
“艾拉,為什麼呢?我不過是愛上了他。。。。。。”
“艾拉,抱歉,不能再喝你泡的茶了。。。。。。”
“艾拉,請陪在他的身邊,這是我最終的請求了。求你,一定要陪在他的身邊。。。。。。”
有記憶的聲音流了進來,劇烈的疼痛!
畫麵如走馬燈般在腦海裏不斷掠過,突然地,有一幕停了下來。那是什麼?那個將眼前這人抱緊懷裏的是誰?為什麼,他看不清麵容了!為什麼,那層層的白沙之上,刺目的紅深深地刺痛著他的心!
“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吖?這不是的!不可能是我的記憶吖!”阱淚流滿麵,他捂著頭跪倒了下來,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身體裏的記憶卻不是他的呢!?
“沉積在命定之中的代價。。。。。。有些東西,即便是付出了代價,你也終究是得不到的吖!孩子,與我說了這麼多,你終究還是沒有發現。。。。。。”
似乎是在冥冥之中看著痛苦的模樣,那個虛幻的聲音發出了深深的歎息。
“我能做的,惟有讓你安睡。惟有賜予你夢的力量。。。。。。”
說完這最後一句,那個聲音再次掩去了氣息,沉寂進虛蕪。
地麵上的阱漸漸地停止了掙紮,似乎因為哭得累了,他就著倒在地上的姿勢,就這麼沉沉睡去。
充滿著夕陽色的空間裏,一片靜止到死寂的安寧。不過片刻,晦澀的暗便開始渲染,逐漸得,一寸寸得,將璀璨的夕陽色吞噬進霧氣般的昏暗,連同阱的身影,一起沉寂進暗色的霧氣。
那座封印的冰牆早在暗色渲染之前便早已隱去了影子,似乎是與那聲音一起沉寂進了虛蕪。而再次恢複了昏暗的空間裏,一切都恢複了原狀。
門外,不知何時,成群結隊趕來聚集在門口的血靈們停止了瘋狂的撞門行為,青銅的大門依舊關得死緊,隻是,門上,自從阱進入之後就一直不斷旋轉的五芒星結界卻神奇一般地如裏麵的空間一般沉寂了下來,咒文羅盤停止了轉動,漸漸隱去,連接星陣的五個節點也一同消失了,被遺留下的五芒星刻印再次浮回門把之上。沉重萬分的雕花青銅大門就像從來未曾開啟過一般,依舊紋絲不動地橫跨著整個百年宗牢的空間。
血靈們看到了歸位的五芒星結界,虛幻的靈體裏似乎發出了淒厲的悲鳴一般,“嗡嗡____”地震動了整個空間,那一雙雙空洞一片的眼眶裏,黑色的漩渦正在瘋狂地旋轉著,竟似如哭泣一般的悲傷正在瘋狂的湧動。
它們將如此多的人帶進了百年宗牢,而沒有一隻血靈真正地被允許進入那裏。
它們永遠都是被排斥在外的!它們是隻能徘徊在那座牢籠周圍的悲傷靈魂,唯一心甘情願地想要進入那座堅不可摧的牢籠卻始終被拒絕在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