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逍很不可思議地從他平淡無起伏的訴說中嗅到一股感傷的趕腳。
    難道這就是成年人所謂的滄桑麼？
    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曲昴話鋒一轉又說：“我老早就習慣，不覺得他變態齷齪猥瑣，隻覺得他很勇猛。”
    未逍呆呆地問：“勇猛？為什麼？”
    曲昴說：“因為我們注意你很久了。從你去年進校開始，就不停地打架鬥毆酗酒賭博。半夜不守校規離校上網，出勤率也很低，但是成績一直很不錯。關鍵是你打架很厲害，去年你不是把兩個片警打進醫院麼？這事還是我們學生會出麵擺平的。秦安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但是今天突然親你，我就覺得他是用生命換一個打啵。”
    未逍一個冷戰：“你說你們以前是學生會的？注意我很久？那個秦安不會一直在暗戀我吧？”
    曲昴說：“這倒不會。他一直說你這種人就像個不定時的炸彈，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草！”未逍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沒來由的一肚子火。
    雖然這麼說也沒錯。
    可是你這樣想還親我幹嘛？
    你既然親我了怎麼還能這麼想。
    逍逍糾結了。
    曲昴關心地拍拍他肩膀：“所以你放心，他大概也不會糾纏你。你不用擔心自己被詛咒變基佬的預言成真。”
    “……那不是校花的詛咒，隻是我一時激憤才……”未逍欲哭無淚。
    不知為什麼，曲昴說秦安不會糾纏他以後，他心裏反而更憋屈了。
    “想什麼呢？”秦安一貫不疾不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未逍抬起頭。中斷了自顧自展開的回憶。
    不知第幾根煙屁股被隨手扔在地上。
    秦安稍微皺眉用腳踩滅煙頭，歎氣說：“跟你說你抽完記得要把煙掐滅。你又喜歡在床上抽煙，萬一一個不小心……”
    未逍有些恍惚，這個悶熱的夜晚，很高很高的天上沒有月亮。空氣裏都是草木和泥土潮濕的味道。
    聽著網吧裏傳出的音樂和呼喊聲，舌尖仿佛有些甜。
    有些鹽水浸泡過菠蘿的味道。
    未逍突然說一句：“今天晚上，和那天晚上很像。”
    秦安沉默下來。
    抬起手想摸摸他的發，卻遲遲沒有動作。
    未逍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還能記得兩人第一次走在一起的夜晚……
    第一次和秦安見麵後，很曲昴聊了很長時間。
    曲昴說，秦安在高中的時候，很喜歡一個男生，是那種真正帶著戀愛的喜歡。以前他交往的對象，與其說是戀人，不如說是哥們。畢竟都是男人，也隻是偶爾曖昧一下罷了。
    直到那個男孩，秦安說自己是真心的喜歡了。
    但人家隻是以為他開玩笑說自己是GAY，平時在一起摟摟抱抱KISS什麼的都隨他去，可是最後，秦安對男孩說自己是認真的，真的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不隻是每天在一起就可以，還有些更隱晦的意思。
    男孩破口大罵還告到學校。
    秦安的父母跪在校長室請求學校不要開除秦安，說秦安成績一直很好，一定可以考上重點大學為學校挽回名譽。他母親哭啞了嗓子，他父親當著一群校領導的麵用皮帶狠狠抽秦安，抽斷了皮帶，自己一手都是血。
    秦安也跪了，跪在父母麵前保證自己再也不會在外麵鬼混，一定好好學習。
    而且，他冷冰冰的看著那男孩對所有人說：“我隻是和他開玩笑，從沒說過要和他上床之類的話。是他自己妄想，而且平常都是他拿那些不堪入目的色情影片和雜誌給我們看。”
    男孩當時就大罵著衝上去把秦安打到。
    秦安擦掉嘴角的血跡，麵不改色的把自己長久的感情全部抹殺。曲昴說那時候的秦安看起來就像沒有感情一樣。
    再後來，秦安果然變了。除了幾個死黨，幾乎不和任何男生有較多的交流。變得彬彬有禮，變得風度翩翩。變得沉穩變得圓滑。
    他們高中畢業後，那個男生又來找秦安問他曾經到底有沒有真心喜歡過自己。
    “你現在已經畢業了，要去別的城市上大學。也不用再顧慮了吧？我隻想問你，那時候說真心喜歡我是不是真的？”
    秦安溫和地笑著說：“我已經說過是你搞錯了。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那以後，秦安就沒有再親過別人了。
    秦安望著他，問：“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一生有多少時間願意花在我身上？”
    未逍一邊聽一邊百無聊賴地玩著手裏的牌，說不上是同情還是幸災樂禍或者，心裏有些發冷。
    但是與自己無關的事一向不會在未逍腦子裏停留太久。
    第二天未逍還是一路殺到秦安的辦公室。慶幸隻有他一個人在備課。一進門未逍就喊：“禽獸！我們今天就來個了斷！”
    秦安一看到他就笑起來，等他說完，揚揚手裏的教案說：“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把手上的事做完？”
    未逍很大度的點頭：“我就在這等著，你最好連遺書一並寫完免得囉嗦。”
    秦安笑：“謝謝。”然後又埋首在教案裏。
    未逍等啊等，等啊等，從烈日當空等到夕陽西照，秦安還在不停地寫啊寫啊。
    未逍憤怒了，拍掉秦安的筆：“老子讓你寫遺書不是讓你寫自傳！你有完沒完啊？你知不知道你浪費了我多少時間？你知不知道這根本是慢性謀殺？你浪費我的時間就是謀殺我的生命！你以為我一輩子有幾個下午願意在這浪費在你身上啊？”
    秦安望著他，問：“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一生有多少時間願意花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