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寂靜的病房裏隻有點滴落下的聲響；午夜似水銀光輕撫著徐小帆蒼白的臉，趙仲文愛憐地摩挲無力的小手。離上次來醫院才多久？
    血紅的畫麵讓他膽顫不已，兒時的記憶衝破封印般湧上心頭。他不會忘記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媽媽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刻。他不要再次失去他所守護的人了，他決定隻要徐小帆開口，他就立即把他帶走，然後好好嗬護。
    由於失血過多，所以徐小帆昏迷了兩天才慢慢轉醒。期間，趙仲文不眠不休在旁守候。姨母擔心他熬壞身子，多番勸說，他才勉強回家洗了澡，稍作休息後又馬上往醫院趕，而罪魁禍首未曾露麵。
    當趕到病房的時候，姨母甚是擔憂地迎上來，“小帆醒了，可是情況不太好。”
    趙仲文眉頭擰在一起，來到床邊，俯身輕喚：“小東西，小東西。”
    表情呆滯，眼珠暗淡，死死盯住天花板，臉色慘白慘白的。
    “小東西，是我，小文哥哥。”你不要嚇我。眼波中盡是心疼。拇指安撫地摩挲他的臉。
    眼珠映出趙仲文的影像，豆大的眼淚一粒一粒掉下來。
    “小文哥哥……”伸開雙手，嗚嗚抽泣。
    趙仲文實實地抱住虛弱的身體，“沒事啦，哥哥在這，沒事啦。”柔軟的嘴唇不斷磨蹭他的臉，以此給他安慰和溫暖。
    一旁的姨母見徐小帆有好轉，交代幾句便回家煲湯給他們都好好補補身子。
    徐小帆的傷逐漸好轉，可是趙仲文依然憂心忡忡，因為好多時候看到徐小帆靜靜佇立窗旁，望著天空發呆。趙仲文覺得他的世界很孤單很寂寞。
    “小東西。”轉過身來，對上趙仲文的眼，微弱一笑，下一瞬間，溫暖包裹他全身。
    “在想什麼呢？”抱起他走到床邊坐下。手指幫他梳理有點亂的頭發。
    “小文哥哥……”親一下他的額頭告訴他他有聽。
    “帶我走吧！”忽的用力抱住趙仲文的腰，似乎害怕他不答應。
    趙仲文愣了一下，“好，好，好！”反應過來，連說三個好。把徐小帆摟緊些，輕籲一口氣。
    紅霞滿天，趙仲文來到徐小帆屋前。他認為應該和姨母商量一下的，可是他等不及了。正準備敲門時，門哐啷一下開了，一個灰白的影撞上趙仲文。
    “對不起，對不起。”連忙站穩，灰白影立刻彎腰道歉。
    是個女人，麵容憔悴，眼睛哭得通紅，滿臉淚痕。趙仲文剛張嘴要說些什麼，女人卻匆匆離去了。
    瞥到趙仲文的身影，肥胖女人不耐煩嚷道：“十萬，徐小帆隨你們帶走。”
    趙仲文疑惑皺著眉頭，漸漸兩眼燃起兩團火，一個眼刀瞪過去。脂肪抖了抖，“一、一分錢都不能少。”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冷笑，也好可以毫無顧忌地帶走小東西，他們不值得他留戀。
    “他不是我親生的，我買回來陪我兒子讀書和玩耍的。那沒用的廢物怎麼可能是我兒子。”嫌惡的撇了撇嘴。
    微微打了個激靈。趙仲文不是沒預想過這個真相，不過從她“媽媽”口中得知，還是有點吃驚。“好，十萬塊，說話算話。”
    “嗬嗬，當然不會。”吸溜，吸了一下差點流出來的哈利子。
    錢的事情，目前唯有找姨母商量商量。他一個窮學生能有多少錢，而且暑假快結束了……
    “不行，不行，我不答應。”姨母擺擺手道。“你對小帆好，我知道，可是這樣做是不對的。小帆知道了會怎麼想，他會高行麼？”
    “您都看到的，我再不帶他走，他遲早有一天會被打死的。”趙仲文越說越急。
    輕按他坐下，慈愛地一下一下順順他有點亂的頭發，“小文，幫小帆可以，不一定用到交易的手段。”
    “這……”剛想站起來，又被按下去。
    “很晚了，我睡覺去了，明天再想辦法。”轉身移步臥室，不讓趙仲文有機會反駁。
    趙仲文獨自坐在飯桌前，煩惱抓頭發。他知道，一旦姨母說了不的事情幾乎不會改變。唉！看來還是要找他了。找到他硬塞來的名片，拿起電話，撥出號碼。
    “喂。哪位？”有點虛浮的桑音。
    手握拳頭，指骨發白，“是我。有事要你幫忙。”話語中沒有一絲感情起伏。
    “哈，這是你對父親的態度。”戲謔道。
    嗤，父親？虧他說得出來。他和他情婦們開心時候，有沒有想到自己是一個父親。
    “我要十萬塊現金。明天就要。”不和他廢話，不然又會吵起來。
    “行。不過我有條件。”果然沒那麼好的事情。“我要你回來做公司的總經理。做官的不好出麵管理，外人總信不過。”
    “……”沉默。房間裏隻剩下電磁波流動的聲響。
    “好，我答應。現金明天中午錢彙到我的賬戶。”“好的，那你下個月一號來上班。”
    掛了電話，“籲——”倒在床上。總算可以如願以償，至於公司，盡量避免見麵不就行了嗎？
    第二天，趙仲文早早來到醫院把好消息告訴徐小帆，他笑了，比前幾天笑得燦爛多了。接下來的日子裏，徐小帆的傷好的很快，心情也好了不少，趙仲文也把事情辦妥。出院那天，趙仲文幫他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物，跟姨母道別，叫了車，準備動身到趙仲文住的地方。
    窩在趙仲文的懷裏，望著車窗外掠過的景物，徐小帆哭了，但他再也不會回去了。他清晰記得那天心底湧上來的冰冷，他的媽媽居然差點殺了自己，不禁打了個寒戰。
    “不舒服？冷了？”摟緊了點。手上下搓他的手臂。
    搖搖頭，手箍住趙仲文的腰，更貼近他了。即使生活了十年的家沒有愛，他也不祈求什麼，有他就夠了。他給予他從來沒有過的關心和愛，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