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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場景1:亓官府。此場景出現的亓官宗、遷均為少年。
[刀劍相交之聲遠近響成一片,中間夾雜著男人或高或低的慘叫和呻吟聲。木頭燃燒的噼啪聲混合了婦孺爭相奔走逃命的哭喊聲。(府中亂成一團,無數黑衣刺客手執利刃追殺著準備不及的侍衛和四散奔逃的丫鬟仆役。一些侍衛慌忙拔劍應戰,抵抗著刺客的屠刀。但有更多的侍衛中劍仆倒在地。近處一座正堂被倒地的燭火引燃,燒得正旺,巨大的梁木斷裂開來,帶著火的木屑紛紛落在爭相奔走、哭爹喊娘的婦孺身上。)]
[劍入人體聲、濺血聲、撞破屋門聲。(亓官將軍被一個少年刺客砍中胸口,慘呼著跌撞出去,撞破了後麵有格子窗的門板。鮮血飛濺而出,將雪白的窗紙染成一片鮮紅,那景況觸目驚心。)]
亓官大人:啊!!!
亓官宗:父親!!
[舉劍聲,跑步聲由緩變急。(亓官宗舉劍憤怒地衝向手刃父親的凶手。)]
亓官宗:凶手!我要殺了你!!
[兩劍相交聲不絕於耳,其中還夾雜著暗器劃破空氣的呼嘯和中了暗器的仆役發出的慘呼聲。(遷跳起揮劍猛攻,少年亓官宗被他的勢頭所壓,雖然接住每一劍,卻不得不且戰且退。一些刺客在遠處向敵人放出暗器。四周是已經倒下或中了暗器、噴血將要倒下的家臣仆役們。)]
[劍入人體聲,人後飛的破空聲,濺血聲。(亓官宗向後飛出,胸前出現一道濺血的傷口。)]
亓官宗:(痛苦)呃!
[劍劃空氣的銳響,劍刺入牆壁的鈍響。(遷扭身揮劍,刺入亓官宗臉旁的牆壁。)]
[短暫沉默。隻能聽見亓官宗粗重的呼吸聲。]
亓官宗:(忍痛怒視對方)……為何不殺我?既有能力滅我一族,也不差我一個吧?
遷:哼!敗軍之將,嘴巴倒挺厲害。
[甩劍聲,劍還入鞘聲。腳步都聲。(遷一邊將劍插入掛在後腰的鞘中,一邊帶領殺手團轉身離去。)]
遷:(不屑)一個養子逞什麼英雄?等你進了亓官家的宗祠再說吧……我們走!
殺手(男):是!
亓官宗:站……站住!你不殺我以後定會後悔!
[腳步聲漸遠。]
遷:那在下白牙就此恭候了,所以你安心活著吧,就算過得卑微也勿要忘記此話……
[拳頭擊打地麵聲。]
亓官宗:(痛苦、不甘心)混蛋!……父親大人……好不容易才有了家……混蛋!
旁白:建業七年,帝崩,詔其子惠帝即位。惠帝昏庸,群小當道,朝政日益腐敗,致使北夷南侵,民不聊生。次年河東道節度使擁兵自立,定國號為鑫。兩朝交戰數年,耗資甚巨,遂鑫帝遣大批死士入玖以刺其重臣。元武三年,玖朝左將軍亓官尤勇遇刺而亡,當夜,其族盡數為死士所屠。大玖舉國震驚,群臣百姓惶惶不可終日,一時間權臣爭相網羅江湖劍客以預殺身之禍,由此拉開玖都血戰的序幕……
【場景轉換】
場景2:街道。
[遠處貓頭鷹叫聲,遠處打更聲和整齊的腳步聲隨上麵旁白後幾句漸近。(打三更(晚上十一點),要一慢兩快,聲音如“咚!——咚!咚!”)]
更夫:栓好門閂,防賊防盜嘍!人定,亥時到——!
及雨:亓官……亓官!!
亓官宗:……嗯?嗯!
及雨:喂,怎麼回事?竟敢在當職時走神……
亓官宗:抱歉抱歉~大人為何這種時辰還要出行?
及雨:是啊,明明亂黨已經猖獗到無孔不入的地步……(半開玩笑的語氣)也許大人有驅逐亂黨的符咒吧?
亓官宗:哈哈……
[踏響瓦片聲。衣袂聲。(黑衣人踏響瓦片躍起)]
亓官宗:誰?!
[眾人躍下屋頂聲。侍衛拔劍、亂作一團聲。中劍者慘呼仆倒聲。(黑衣人手執武器破空落下。眾人大驚,雖然及時握
緊武器備戰,但氣氛一片混亂)]
黑衣人:卜晴聿!!納命來!!
眾侍衛:刺客!有刺客!保……保護大人!!(三人以上,一人一句。)
[眾人打鬥聲,其間夾雜著中劍者的慘呼和倒地聲。]
亓官宗:(喊)穩住陣腳!收攏隊伍!
[士兵們收攏陣腳時發出的井然有序的腳步聲和不絕於耳的劍擊聲。尖銳口哨聲從遠處傳來。]
刺客:(發覺)嗯?(低吼)撤!
[衣袂聲、跳躍聲漸遠。]
及雨:(稍遠,喊)官宗!
亓官宗:知道!
亓官宗:(輕喝)追!
[幾人躍起聲。]
及雨:此去小心!
亓官宗:明白!保護大人!(聲音漸遠)
[於樹林中飛馳穿梭聲,眾人落地聲。]
[眾人沉默,四周是風吹草動聲。]
士兵:亓官大人……
亓官宗:收聲!(白)怎會如此安靜……難道跟丟了?
[風吹衣袂聲。]
士兵甲:大人,樹上有一個人!
[眾人慌忙拔劍聲。]
亓官宗:(命令)切勿輕舉妄動!
(喊)樹上的朋友,敢問尊姓大名?可否見到一路黑衣人經過?
白牙:(冷哼)哼!(陰測測)要死的人還需要知道這些嗎?
亓官宗:什……!!
[風吹衣袂聲,劍入人體聲,人中劍慘叫倒地聲。]
[兩劍交鋒聲]
亓官宗:(白)好快的劍!難道……!
[劍入人體聲。濺血聲。]
亓官宗:(慘哼)呃!
[跪倒在地聲。]
亓官宗:(劇烈喘息)難道你……就是“桂晤的白牙”?!
白牙:明明告訴你就算卑微也要活著……卻偏偏還要來惹怒我的劍……
亓官宗:(冷笑)哼!看到你臉上的麵具就應該想到……也好,總算蒼天有眼,讓我再見到你……
白牙:(不屑)……見了又當如何?手下敗將終究還是手下敗將。
亓官宗:(為之氣結)你!……
[眾人腳步聲響起。(桂晤背負著雙手徑自走來,一副成竹在胸遊刃有餘的瀟灑樣。他身後跟著幾個腰佩長劍表情麻木的侍衛。那些侍衛步伐整齊,一看便知是訓練有素身手不凡。)]
桂晤:(聲音由遠及近)嗬嗬,本想將護衛誘出再趁機取了卜晴聿的性命,沒想到被你們識破了。
[收劍聲,跪倒聲。]
白牙:稟大人,亓官宗已帶到。
[歎氣聲。]
桂晤:(慈愛)說了多少次,你我之間不需以官職相稱。起來吧。
白牙:(溫暖)卑職遵命。
[站起聲。]
亓官宗:(冷笑)哼!原來亂黨都是惺惺作態之輩!
桂晤:開懷大笑)嗬嗬嗬,在下嶺南桂晤。不知閣下師從何處?能在白牙劍下活著,如此優秀的人才留在卜晴聿身邊,倒真令我驚訝。
亓官宗:(深刻仇恨)就是你下令殺我全家……!
[揮劍躍起聲。]
亓官宗:我要殺了你!!!
[兩劍相交聲,倒地聲。]
亓官宗:(痛苦)嗚……
白牙:(嘲笑)嗬!沒想到你還與從前一樣,隻會嘴上逞強。(語氣轉冷)先生正問你話呢,不好好回答就要請你吃刀子了!
亓官宗:(劇烈咳嗽)咳!咳!(充滿仇恨)那就殺了我吧!我握劍就是為了阻止你們殺人!
[沉默,隻有山風吹過之聲和偶然響起的貓頭鷹的叫聲。]
桂晤:(輕聲)阻止?(饒有興趣,微笑)如何阻止?就靠與刺客廝殺?(冷笑)但閣下莫要忘了那些刺客也有父母妻兒,你嘴上說要阻止,實際卻也在做殺人的勾當!
亓官宗:(慌張)住……住口!若不是你們不守臣子之道起兵謀反,又怎能出現此等局麵?!
桂晤:順著朝庭意思,向匈奴俯首稱臣,最後把整個江山送給北方蠻夷就是忠勇之舉嗎?你可曾去過北方的村鎮?那裏的人在自己的土地上被夷人當牛馬一樣使喚,被佞臣掏空的朝庭根本無力解救,最後隻得舍棄他們。此等事在邊城時有發生,長此以往,隻怕國將不國。與其等著做亡國奴,倒不如一鼓作氣,在國亡之前將此腐朽的朝庭徹底擊破,然後讓國家在戰火中涅槃重生。(充滿豪氣)隻要有“根”,隻要這片土地還在你我腳下,不論國家遭受怎樣的蹂躪,都會在春風中再一次複蘇!
亓官宗:(白)不知是否是錯覺,麵前十惡不赦的亂黨竟顯得異常偉岸,就如同高高在上的智者,早已洞悉了久遠的未來……
桂晤:在下話已至此,就請閣下好好考慮吧。
(對部下)我們走。
[眾人離開聲,漸遠。]
【場景轉換】
[蟋蟀叫聲在遠處響起。(晚風徐徐,吹得涼亭四周的紗帳鼓起。桂晤舉杯凝望遠處湖邊的幾株垂柳,聆聽著遠遠傳來的蟋蟀鳴叫。)]
桂晤:(充滿惆悵)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歎氣)唉!
[喝酒聲,將酒杯放於桌上聲。]
[斟酒聲]
白牙:(輕聲)先生心情不好?
桂晤:不,那倒沒有。
[端起酒杯聲。]
桂晤:那小鬼讓我想起了從前的自己。所以有點懷念……(沉吟、傷感)而且……你姐姐的忌日快到了……
白牙:(漠落)……是的……
桂晤:嗯?怎麼了?臉色很難看,身體有否不適?
白牙:不……
[喝酒聲。腳步聲遠遠地傳來。]
桂晤:那是有心事?能否與我說呢?也許大哥能幫你解決。
白牙:(焦急)其……其實……
[腳步聲來到近前,停住。]
侍者:先生,密函送到!
[起身聲。腳步聲。]
桂晤:嗯,我就來。
白牙:(惆悵)先……
[腳步聲漸遠。歎氣聲。]
白牙:唉……
【場景轉換】
場景3:酒館。
[酒館中客人推杯換盞聲、琵琶聲,混合了外麵的雨聲(無雷聲)。]
酒客甲:哈哈哈!來來,今朝有酒今朝醉!嗬嗬。
酒客乙:(有些喝醉,口齒不清地調笑)來,青兒,給哥唱個曲兒,也好讓我這幫兄弟聽聽~~~~~~~
青兒:(嬌笑)討厭~~客官,您醉了……
酒客甲:(有些喝醉,口齒不清)瞧瞧妹妹這身段兒,別說老馬了,連哥哥我也要醉了!
[眾人哄笑聲起。]
及雨:真讓人痛心。
[端起酒杯聲。]
亓官宗:何出此言?
及雨:呐,你看。陣前的將士早已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而身為朝中侍衛卻仍在此熏(通“尋”,讀二聲)酒縱歡、醉生夢死,這難道不叫人痛心嗎?
亓官宗:(冷笑)嗬嗬,別忘了你我也是其中一員。
[斟酒聲。]
及雨:哈哈。自你回來就一直神情恍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沉默伴隨著周圍的嘈雜。]
亓官宗:我……想變得更強。
及雨:(驚訝)那在下就愛莫能助了,這種事還是放棄的好。
亓官宗:(責怪而又焦急)及雨!
[放下酒杯聲。]
及雨:(嚴肅)我跟你說過吧?你雖天資聰穎無人能及,但宅心仁厚實在不宜拿劍。如果硬要勉強,到頭來痛苦的是你自己。
[倒酒聲。]
及雨:而且你的劍術已登峰造及,根本不必另下苦功。
[雙手重拍於桌上聲。]
亓官宗:……無論如何我都要變得更強!
拜托你……!!
及雨:(奇怪)這比你報仇還重要?
亓官宗:就是因為要報仇才需要變得更強!
及雨:(無奈)唉,真拿你沒辦法……
[無背景音。]
及雨:宗,你的劍無心,雖然劍法已無幾人能出其右,卻仍不能成為頂尖高手。
[風吹過竹林聲隨著上麵的話漸進。]
亓官宗:何為無心?
[揮劍時劍發出的鳴響。]
及雨:(白)心是劍的方向,劍是心的延伸
[劍斬下的破空之聲。]
及雨:(白)心若猶豫,劍就會生鏽,
[兩人在草地上奔跑聲。]
及雨:(白)心若懷疑,劍就會斷裂。
[兩劍交鋒之聲。]
及雨:(白)所以無須顧慮重重,遵從你的意誌斬下去吧!
[兩人打鬥聲。]
及雨:(白)劍客不是菩薩,不可能創造皆大歡喜的神話,
[兩人打鬥聲。]
及雨:(白)若定要殺人,那就要遵守劍的信念——“惡·必·斬”!
[一切歸於沉寂,隻有竹葉在風中搖曳的沙沙聲。]
亓官宗:(欣喜)你敗了。
[兩人收劍聲。]
及雨:嗬嗬……(由衷)不愧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隻三天就已領悟到此等地步,真令我這前輩汗顏。
亓官宗:過獎,過獎。誰人不知你邊及雨乃善陽第一高手,我這新進小輩與您老相比隻能算是個跑跑龍套提提鞋的小角兒。
及雨:(為之氣結)去你娘的善陽第一高手吧!若再諷刺挖苦於我,今晚休想在下為你付酒錢。
亓官宗、及雨:哈哈哈哈哈……
[兩人放聲大笑。]
[手握樹枝聲。]
及雨:喂,你真已下定決心了?
亓官宗:嗯。
[靠於竹幹聲。]
及雨:(歎氣)倒底是何人,竟能讓你如此?
亓官宗:還記得血洗亓官家的那夥刺客嗎?他們中……有一個少年,比當時的我還年幼,卻使得一手好劍,被他殺死的人轉眼間就堆成了山。但令我驚奇的並不是他敏捷的身手,而是那雙殺了無數人卻仍像水晶般無垢的眼神,仿佛他的心從未被鮮血沾染過……後來他放了我一馬,對我說就算卑微也要在平凡世界中活下去,直到能找他報仇為止。(自嘲地笑)哈!那時我被稱為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最後卻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鬼饒過,當真是又窩火又怨恨,但偏偏隻能看著他揚長而去。後來我投身行伍,每日與刺客廝殺,就為了能再見到他……
及雨:那現在見到了?
亓官宗:嗯,起初還恨不得一劍殺了他,那一刻就連他放過自己的理由都已微不足道,但最後還是敗在了他的手裏。我以為經過這幾年的磨練終於可以勝他一二,卻沒想到他比從前更強,強的不可思議。
[兩人的沉默,隻有風聲吹過。]
及雨:所以你要變強,以便能殺死他?
亓官宗:(微笑)原本有此打算,但殺了他又怎樣?父親一家還能複生嗎?不但人死不能複生,還要再累他人同我一樣失去家人……說到底我和他一樣,都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沉吟片刻)相較於取他性命,現在的我反而更想與他在武學上一較高下,讓他也嚐嚐敗北的滋味。
[有節奏地拍打竹幹聲。]
及雨:你的想法還是如從前一樣天真。何為打敗卻不傷其性命?兩劍交鋒必定要以命相搏,否則就是自己死在別
人的劍下,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劍客為信念揮劍,而以劍衛國就是國民臣子的信念。我們也好,
你那位仇家也好,都是為此奮鬥的一粒微沙!
(喃喃自語)沒錯,無論是我還是他,都沒得選擇的餘地……
亓官宗:(奇怪)嗯?你說什麼?
[起身聲,拔劍聲。]
及雨:沒什麼,你我再比試一場吧。
亓官宗:(頗有心意)正有此意!
[兩劍交鋒的脆響,響聲持續幾秒鍾,在下麵獨白漸入後淡出。]
亓官宗:(獨白)劍……為何物?是殺人的凶器還是救國的工具?為何有如此多的人亡於其下?又為何有更多的人選擇
拿起它,與他人以命相搏?對劍客而言,劍是生命、是心、是信念。但對臣民而言……它也隻不過是一件殺人的工具吧?我覺得我們……已被卷入這股洪流,漸漸被其吞噬,最後連所堅持的信念都變得模糊,再也無法見到曙光,隨著時間流逝而慢慢枯萎……
[鬧市的嘈雜、妓女與路人調笑聲漸入。](此音效在上麵獨白最後兩句的位置漸進。)
[腳踏青磚地麵聲。]
及雨:(伸懶腰)呼……果然活動筋骨之後喝一杯是上上之策!
亓官宗:(微笑)最近幾日有勞了。
及雨:哈哈!憑著你我之間的交情還需如此客氣嗎?現在時候還早,怎樣?要不要去翠芸軒找個甜姐兒聽聽曲兒?
亓官宗:(苦笑)還是您邊大人自個兒去吧,卑職戌時七刻得回指揮衙門值更,恕不奉陪,恕不奉陪!
及雨:現在剛過三刻,何必如此著急……
亓官宗:(打斷及雨的話)翠芸軒與指揮衙門隔著整整五條街,您還是饒了我吧,否則誤了值更明日便要由你代我受杖責了。
[及雨用力拍打亓官宗肩膀聲。]
及雨:如此愚兄便不強求了,哈哈,回見!(心情輕鬆地哼著小曲)
[輕快腳步聲、哼曲聲漸遠。遠處隱約傳來少女哭聲]
亓官宗:(又無奈又好笑)嗬!這個邊及雨……(有所發現)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