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月兒篇: 蒼夜影 華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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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日欲頹,我獨自漫步在幽冥宮內的蒼夜林邊,正想仰天長歎無事可幹之際,眼角餘光卻瞥見一抹令我難以不回頭一望的絕美身影。
那是一位身著純黑色錦袍的男子,銀白的長發隨風輕揚,白皙修長的左手手指握著一把銀墨交錯的長劍。他身體稍微後傾,靠在一棵挺拔的樹上。夕陽的餘輝灑在他的身上,讓他渾身上下好似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猶如神子一般,卻又似乎比神子更加耀眼,逼人視線。
隻一眼,我便不舍得再移開視線。
但他的身上,同時散發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氣息,就好像,他不屬於這個世界,又好像,他一直活在另一個世界,一個隻有他一個人的世界。
好孤獨,好孤獨……
莫名地,從心裏湧上一股浸到骨子裏的悲傷,淚水,迅速溢滿了眼眶,爭先恐後地順著我白玉般的臉頰滑下。
抬起左手,我緊緊地捂住口鼻,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生怕驚擾到似在休憩的他。
輕輕地轉過身,小心翼翼地離開蒼夜林,
我怕再呆下去,一定會忍不住哭出聲來。那個神子一般的少年,他到底有過何種經曆,以致於他的身上有那麼濃烈的孤獨、悲傷?
擦淨臉上殘留的淚水,迎著有些許寒冷的夜風,我飛快地奔向義父的寢宮——冥軒。
他既然能出現在幽冥宮內的蒼夜林中,定是義父手下武藝高強的殺手。
從義父口中得知,原來,他叫冷獄。那個江湖上人人視為鬼魅的第一殺手——冷麵魔君。
冷獄,冰冷猶如煉獄。他的心似乎就如他的名,一直在冰冷的煉獄之中,倍受煎熬。
義父說,冷獄是他十八年前在冷家莊偶然見到的,剛出生便一身清冷的他最適合做殺手,於是帶他回來精心訓練。
其他的,義父不願多講。但我知道,一切絕沒有義父說得這般簡單。
我轉身準備離開時,義父卻叫住了我。
他說:“冷獄她從一出生便是銀發血瞳,在世人看來那猶如鬼魅,但其實,那很美,美得讓人著迷。在我眼裏,她的美勝過世間萬物。你應該也看到了,她很孤獨。我…希望你,能給她帶去快樂。”
我驚詫,這真的是我那邪魅而冷漠無情的義父所說的話嗎?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清楚地看見他那從未有過一絲感情的幽深瞳孔裏,竟閃過許多複雜的光芒,有愛戀,有幸福,有懷念,有憂傷……
義父是愛著冷獄的吧?他們之間一定有一段令人懷念的故事吧?義父似乎很愛很愛冷獄,可是卻好像有什麼原因又不能讓冷獄知道,隻能壓抑著!他讓我給冷獄帶去快樂,是想要我陪著冷獄,愛冷獄麼?那麼,義父,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我定會好好愛他,因為,我似乎已經愛上他了。
出了冥軒,我沐浴在月光下,定定地望著天際那如水的月華。
冷獄,我歐陽月兒對月發誓,今生,定將幸福帶與你……
翌日午後,幽冥宮蓮花湖畔,終與他相識。他轉過身看向我的刹那,我驚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是驚豔,不是驚嚇!
他那若血的赤色雙瞳,若星辰般耀眼,若清泉般澄澈,一如義父口中的美麗。
清楚地看到那雙血瞳中閃過一絲意外和驚喜,雖隻是一瞬,快若閃電,但確實有過。
江湖上傳聞,凡是見過他血瞳的人皆非死即瘋,我應該是第二個在見過他血瞳後不害怕的人吧!其實本來就不恐怖啊!而且如義父所說,真的好美呢!尤其是配上那飄逸的銀白長發,風華絕代。
那日之後,每天我都會去蓮花湖畔等他,因為我知道,他也愛上我了。
從他那停留在我臉上的目光中,從他那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裏,從他那有些許泛紅的臉頰上,我清楚地知道,他愛上我了。
他是一個殺手,如此低級的失誤,若非因為愛,他絕不可能犯!因為一旦犯了,便有可能粉身碎骨。這是殺手的禁忌。
猶記得第一次說喜歡他時,他臉上那欣喜的表情、嘴角那上揚的弧度和他那令人臉紅心跳的擁抱。
那一刻,他呆滯數秒後猛地抱住了我,緊緊地,很緊很緊,仿佛要將我揉進他的身體。
雖然感覺快要窒息般,但卻不願推開他,因為他的懷抱很溫暖、很舒服、很安心。
三年,轉瞬即逝,和他相伴的三年,是我有生以來過的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光。
今天,是獄最後一次出去執行任務。完成這個任務,我們便能一起歸隱山林,從此做一對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
徘徊在專屬於獄的院子裏,我的心此時卻亂七八糟的。
昨夜,義父告訴我獄其實是女子。
嗬,女子?!
我深愛的人是一名女子!
獄,為何不是你親口告訴我呢?是不想我知道?還是害怕我知道了會離開你呢?
獄,你讓我該怎麼辦?!離開你,我怎舍得?!可是裝作不知情的繼續和你在一起又可以嗎?世俗那繁複的倫理道德能容下我們這禁忌的戀情嗎?
就在我仍猶豫不決的時候,空氣中飄來了獄身上淡淡的冷香香氣,但其中竟然還夾雜著很濃很濃的血腥味?!
我急忙轉頭望向院外,卻見渾身是血的獄虛若地倚在門前。
心猛地一陣抽痛,似被一雙枯槁尖利的大手無情地揪起來似的。
我立刻拔腿衝向她。
清楚地看見她那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唇微微上揚了一下,緊接著便無力地倒了下去。
“獄!”我失聲呼喊,那一刻,無邊無際的恐懼迅速湮沒了我。心,撕裂般疼痛,似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地割著,鮮血淋淋,痛不欲生。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終是跑到了她的身邊。顫抖著將她扶到後背,背著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衝向義父寢宮——冥軒。如今,隻有義父能夠救獄了。
獄,別離開我,千萬別離開我……
獄,你知道嗎?我愛你,早在第一次見到你背影的時候……
獄,隻要你能醒來,無論付出什代價,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哪怕天理不容……
獄……
獄……
你千萬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