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殊的指尖有些尖利，若是不注意，倒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殺人武器。
    但對於這個男人，六殊卻沒有這種僥幸的心理。有些人，天生就是會讓人覺得，不全力以赴便不會有半點成功的機會。
    六殊急促地喘了口氣，壓抑在喉中的話語終於在秦隸一瞬不查的放鬆時，說了出來。
    “嫻……兒……”
    聲音嘶啞，字字清晰，本來就沒有什麼波動的話語在他的口中，卻是多出了一種嘲諷的意味。
    這不是他的本意，隻是會讓人覺得意有所指的刻意。
    隻是效果倒是立竿見影，幹脆得很。
    秦隸的臉上明顯地情緒掙紮，扣著他的脖子的手，倏然間緊繃，讓六殊立刻再難有半點動作。
    窒息的疼痛感在他的胸膛蔓延，那種壓抑和劇烈的疼痛讓六殊的雙手竟然有些痙攣抽搐。
    原本停在秦隸臉頰邊的手掌在沒有力氣堅持不動，搭在他的肩上，蒼白細長的手指緊緊的扣住秦隸的肩胛。
    因為窒息感而不斷加重的力量是他不曾想過的強悍，但是六殊卻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尖利的指甲深陷在秦隸的肩頭，細微卻尖銳的刺痛感刺激著他的神經，但他的臉上卻滿是肅然。
    仿若深淵魔鬼的一雙眼中，帶著一份難以察覺的迷惑。
    六殊扣著他的肩，鬆了自己的力量，不至於讓他感到他的反抗，卻慢慢將他壓向自己。
    秦隸比他要高出近五六公分的身高，平時倒不覺得有多少的差距，此刻已接近，六殊才發覺對著這個人，自己難得生出了些無力感。
    也是了，論起武力，可能還能和他相抗，但加上那種神鬼莫測的力量，六殊也隻能無奈苦笑。
    人，何以與魔相抗相爭？
    幽黑深沉的底仿佛什麼都沒有，但，六殊卻在意識迷糊之時突然發現，自己的身影在他的眼裏是如此的清晰。
    那種瀕死的臉色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此刻出現在自己的臉上，讓他心裏有些莫名的難受。
    眼前的這個人，最終還不會將他活活掐死，有些自嘲的想著。
    不能再想下去，六殊努力讓自己混亂的思緒恢複。
    他本就是一個不應該有感情的人，一切的妄論，不過是被這個人一時影響。他不會死，至少不會這樣窩囊的，卑微的死去。
    清明的眼神直直地看著瘋狂冷戮的秦隸，扣在他的肩上的手再次用力，將他們的距離拉近。
    直到他們的呼吸相聞，六殊也耗去了他僅存的力氣。
    手臂貼著他像是沒有心跳的胸膛，因為抓不住他的衣襟而慢慢滑下。
    你是要我死麼，秦隸。
    仿佛是感到他的疑問，捏在他咽喉的手有著一絲顫抖，六殊立刻反應過來，環住了秦隸的肩，將自己的重量都交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體溫因為功法的原因，一直比常人要低上一些，可是在貼上秦隸的瞬間卻不自己地打了個顫。
    冷如寒冰，如果是常人，早就應該死去。
    靠在他的胸前，六殊低沉喑啞的聲音響起在他的耳邊，“秦隸，是我，你是要殺我麼，是麼？”
    耳邊的風聲一下子像是消失無蹤，沒有了聲息，隻留下身邊這個人一聲聲的低沉的詢問。
    沒有不甘，沒有憤恨，就像是，他問了一句，今日天氣可好。
    秦隸的手瞬間就失了力氣，他的目光有些呆滯，低著頭，看著被扼住咽喉而壓抑的咳嗽不止的人，劇烈起伏的胸膛，急促的喘息聲，還有他熟悉的體溫。
    秦隸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的胸口疼得厲害，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他不是神，僅僅隻是血肉之軀而已。
    一把不足兩指長的薄刃刺進他的胸口，懷中的人，手掌還貼在他的胸口，指間還露出半截黑藍色的寒光。
    秦隸看著六殊在他的懷中抬頭，對上他溫和的眼。六殊眼中的平靜，讓他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開了一個洞，僅存的溫暖瞬間流逝殆盡，遍體生寒。
    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一句話。最後，秦隸還是笑了笑，了然包容，卻是鬆開了抱著他的手臂，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這個人，也不行麼？
    昏迷前，這樣的一個念頭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隻是他也不知，就在他剛剛放手時，六殊像是猛然回過神來，看著自己帶著血色的手掌，眼神怔忪。幾乎就沒有思考，下意識地伸手拉著秦隸向後到得身體，卻是忽略了自己身上，並沒有多少力氣，隻能小心地避開刀刃，抱著秦隸，兩人一並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