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波瀾，六殊此刻的眼中沒有一絲波瀾，連最起碼的驚訝都沒有。斂著眉目的模樣讓他看起來有那麼一點脆弱的溫和。
    “秦隸，我數三聲，你如不出，我便取他性命。”
    男子揚聲，對著被困的人喊道。
    這個陣法，光憑他們，根本就不可能進得到中心的區域。
    “一……”
    華雲逸張口，看著他們，卻最終將話語咽下，閉口不言。
    秦隸此刻倒像是似有所感，一雙一直從他們出現就將目光盯在他們身上的眼裏，冰寒幽暗，不見一絲感情，死寂之中，沒有任何的變化。
    男子看了一眼低垂的眉目的人。他像是完全放棄了抵抗。讓人猜不透他的一點心思。
    轉頭，看著依舊無動於衷的人。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二……”
    隨著他的聲音傳出，驟然暴虐的氣息從秦隸身上發出。平地起扶搖，煙塵倒卷而上，肆虐不止。
    華雲逸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才驚覺自己手心一片汗漬。
    這樣的威勢，若不是他是主祭祀的神樂師，也隻能驚詫地心頭發寒。祭祀為每十六年一次，至今，他也隻是參加過兩次。每一次麵對這種似是要將人吞噬的力量，都不免心生警兆。
    持著匕首的男子看了一眼緊繃的人，目光相交。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不斷震動的光幕讓兩人的臉上有些稍稍的放心，至少，這個人，現在，和他的本能是接近曾經和他一起經曆過的人。
    秦隸被這些無形的阻擋弄得越加的躁動。血塗陣和十方印相互製約，對他，倒是減輕了一些壓力。那種讓人暈眩迷失的力量有所削弱。隻是，十方印本就是一件鎮壓妖邪之物。一股浩然正氣從中四溢而出，讓秦隸的神智有些清醒。
    但對於本身，秦隸身上所承載的東西，終究是杯水車薪，起不了大的作用。
    秦隸停步。
    暗色的長衣沉靜下來，他的臉上，嗜殺的神色卻沒有半分改變。
    抬起的手掌上，凝結的血液一點點脫落下來。他的手，已就是溫潤如玉。
    天空中突然出現一柄柄鋒銳的金色神劍，起先隻是十來把，不過片刻，竟然密密麻麻，充斥在四周。每一把長劍都在吞吐劍芒，劍尖外指，似是不甘被困於陣中，氣勢懾人，殺機驚世。千道劍芒衝擊，辟天裂地之勢不斷。
    封鎖的他的光幕在這劈天蓋地的劍勢之下，轟然碎裂。
    離他不過方寸的三人，臉上都有著震驚的意味。連六殊的臉上，都是一片駭然。
    人力不可為，便是如此。
    這是一種讓人不得不顫栗的攻勢，千劍齊出，斬動高空。
    北漠天宮之中所見，連他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想及此，六殊握緊了自己垂在身側的雙拳。他動搖了，這個男人曾對他的所言所為，太過的真切殷勤。
    不應該的，不應該的。
    有著這樣的能力手段，怎麼會對他上心。就像是一個腰纏萬貫，富可敵國的人，怎麼可能會看得上一個身無分文的人。
    六殊隻相信，隻有利益，才是一個人接近另一個的最根本的原因。但是，兩者，連相比的可能性都沒有。
    六殊不信。
    短打的男子看著六殊此刻氣息不穩的模樣，暗自歎了口氣，“怕是，高估這個人……”他以為，六殊是害怕了這樣的一種非人的了力量，卻沒有想到，六殊害怕的，另有原因。
    因為六殊，忽然明白，自己為何活了二十年，除了恐懼死亡之外，有了另外一種讓他害怕的情緒，一種，從來沒有出現過，但此刻分明意識到的情緒，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