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十方印散出溫暖的溫度，六殊慢慢睜開眼。
    元量道人給的藥粉正是解藥，此刻已無大礙。隻是，偏巧時機不對。他不久前才剛剛服用了秦隸給他的解毒藥，驅除毒性。眼睛已經漸漸恢複，可以視物。隻是元量的毒，雖未給他帶來致命的影響，卻也擾亂了祛毒的進度。
    他的腦袋有些發暈，眼前的視線，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剛開始解毒的時候。朦朦朧朧，難以看得清晰。
    六殊向來無波的眼神此刻卻有些無奈。
    摸著手中十方印粗糲的質感，他幾不可聞地一聲歎息，躍下了棲身的大樹。
    這個狀態，他沒有辦法再出去一戰。
    這也導致了遠在江南的秦隸的書案上，關於江南紅樓數個據點被破的消息有了停滯。讓秦隸一直緊繃的臉色稍稍緩解。
    六殊想了想，停住了他前進的步伐。折回了他吃過一碗餛飩的小鎮。
    六殊甫一出現，就被小鎮的人行了注目禮。
    這個小鎮鮮少會有外人駐足，他的出現，讓小鎮的人有些擔憂。
    一看這他一副冷厲如冰的模樣，這些人都有些發怵。到了最後，還是年過半百的老鎮長出麵。攔住了他的在鎮上漫無目的似的步伐。
    “這位小哥，此刻不接待外地人，小哥不妨去前路看看，不遠十幾裏處便是一個大鎮。”
    六殊看著他滿是褶皺的臉，並沒有什麼表示。
    隻是伸出一直藏在鬥篷下的手時，讓這些人，大氣的不敢出，一個個緊張的模樣，像是怕惹出一個凶兵。
    老鎮長看著六殊手中端端正正的一疊銀票，一時無言。
    對著老人無奈的目光，他的手卻還是直挺挺地伸著，一點也沒有收回的意圖。
    “小哥誤會了，老身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們真的是不能留宿外人。這個是祖上的規矩了。我們作為後人，自然不想違背。先人遺訓，自然有它的道理。小哥還是離開吧。”
    老鎮長的身後，一群壯年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虎視眈眈，仿佛，這個人不退出去，便是一件不可原諒的事情。幾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看著他的目光帶著好奇和興奮，卻被他們的母親拉到了身後，不讓他出現。
    六殊看著老鎮長渾濁的雙眼。
    “請交給餛飩攤的老人。”
    老鎮長聞言，立刻肅然了臉色。連著他的身後的人群，都是目色不善起來。如果說，剛剛隻是有些抗拒，那麼現在，是赤裸裸不加掩飾的厭恨。
    “你是什麼人？”
    老鎮長身邊的中年男人沉悶出聲。
    “過路人。”他的語氣沒有起伏，本就是一件再不過的小事，但是，在場的人，莫不色變。
    “小哥還是離開吧，我們這不留外人。”老鎮長開口，打斷中年人話語。
    點頭，離開沒有停留。
    “鎮長，這樣好麼，放他離開。”
    “我老了。”
    說罷，老人拄著拐杖，彎著腰，顫顫巍巍地前行。
    中年男人臉色陰沉，看著六殊離去的方向一眼，才跟上老人的步伐，伸手攙扶。
    等到完全脫離了他們的視線，六殊才收起了手中已經脫了鞘的短刀。
    那個男人，六殊不想惹。這次入鎮，他才忽然覺得這個小鎮的詭異。
    上次進入此地，隻有老人一個人。而現在，這些人，六殊沒有把握可以擊殺。
    他一直知曉，世上，比他更為高強的人，大有人在，不過不出世罷了，一出世，便可十方雲動。
    隻是，這一個小鎮的人，除了為首的幾人，功力不可得知之外。其他的人，都有一定的功底，甚至那幾個看似虎頭虎腦的孩子，走路都沒有一點聲響，並且已經成了習慣，融入血骨。
    手中的十方印看似輕巧，實際上卻是沉重。他的手劃過它半球形的弧麵，抬眼望向遠處。
    天高雲淡。
    “吾最悔之事，便是遇上你。”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眉目間，有著連他自己都不自知的柔和。胸口的血玉還帶著舒適溫度，讓他再一次記得那個人將他的手握在掌中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