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膳房的各式食材是早早就備好了的，再加上這偌大的宮裏既無嬪妃又無太後，實質上這禦膳房隻是負責赤演一人的飲食而已，充其量加上鳳無情的，所以人手實在是寬裕得很。故此，等兩個人又從禦書房溜達到了赤演日常的起居的宮殿，太陽從樹梢完全滑下，幾樣精致的飯食已經備好。
    兩個人就在赤演寢宮內的一直備著的一張紅木大圓桌上用膳，隨意至極的地方，幾樣不算多珍奇的飯食。倒透著些尋常富貴人家的樣子，沒有太大的場麵。一來是因為宮中人少，沒有長輩，自然是隨意。此外，這鳳無情在宮裏用膳也委實是件尋常事了，這樣吃晚食的方法也實在是已經習慣。
    隻是今晚確實是稍嫌安靜了些，鳳無情隻是夾著自己近前的鬆子桂魚，更多時候隻是挑著青瓷花碗裏的米飯。赤演帶著淡淡的疑惑：“這次的桂魚味道偏了？”怎麼都不吃。說著，筷子伸過去挑起一點魚肉放進嘴裏，酥脆滿口。又想是不是一道菜吃膩味了，夾過一些摻著蝦粒的脆嫩青菜，“嚐嚐這個，嚐著還新鮮。”鳳無情沒說話，挑起根青菜放進嘴裏，細細的咀嚼，定定的望著赤演，若有所思的摸樣。
    赤演被他望得心裏微微發毛，扯動嘴角勾出一抹笑，“這是怎麼了？”一閃神之間，鳳無情又恢複了常日帶了略微輕佻的模樣，漾出勾人的笑意：“皇兄這幾日修養的好，可是愈加俊俏了。等過幾日再為臣弟選了貌美的皇嫂，一定更是愜意模樣了。”話到最後，赤演不知為何，總覺得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又被他一說勾出了對選秀的思量，竟然覺得又沉重了幾分。勉強的笑一笑，再張口咽下的飯食，便是味如嚼蠟，下午剛醒時暫時拋到腦後的愁緒，又慢慢的，滿滿的填滿了一顆心。
    帶著煎熬咽盡了碗中的米飯。這一頓飯兩個人各懷心事，無趣至極。
    宮人收拾淨了寢宮，赤演倚在榻的一邊翻著一本微微泛著老舊黃色的詩書，鳳無情懶洋洋的翹著二郎腿逗著手掌裏搖搖擺擺的銀蛇，一會揪揪它的尾巴，一會掰開嘴巴看看它的牙齒。赤演無意掃過去一眼，膽戰心驚。他再說一遍，那條蛇是毒蛇，奇毒無比！
    看著看著又有點想笑，微微搖頭，心裏微微的歎息，不過鳳無情反正也是百毒不侵的，他的幹爹葉無悔的神醫名號可不是白叫的。知道他愛玩刺激的，早早給他調理成了個百毒不侵的身子。倒還真的是個孩子呢。可想完又覺得自己這想法真好笑。
    鳳無情看著赤演的表情，總覺得從哪裏看出點悲哀。“皇兄總是盯著銀兒看，要不要湊近好好瞧瞧他。”說著把手掌就往赤演那邊湊過去。赤演連忙搖頭，他對這東西可沒什麼好感。引得鳳無情嘴角又往上勾了好幾度。無奈的合上手中的書放到小桌上，本來就沒什麼心情看下去，被他這麼一打趣更是一點看書的心思也無。
    隨口問一旁侍候的小安子，“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回皇上，巳時的鍾聲剛剛打過。”小安子低聲回答。“巳時，巳時。”赤演喃喃的念，“沐浴。”“是。”
    一旁的鳳無情隨手把小蛇放在榻上，“去華清殿。”
    華清殿是在赤演宮旁的偏殿，裏麵是天然的溫泉池，池中一年四季煙霧繚繞。
    赤演一個人極少去，他通常沐浴不喜有人在一旁，但又覺得那麼偌大的殿內隻有自己一個人心裏總是不舒服，幹脆就在自己宮裏在人工開鑿的水池隨便洗洗。不過鳳無情在的時候倒是常去的。
    而他去，自然也是要自己跟去。這就是為什麼說“通常”，他並不是未和別人共浴，從七歲到現在，和鳳無情一起沐浴，也是常事。
    赤演喚過小安子，“去把鳳棲殿安置一下。”小安子還沒走出兩步。卻被鳳無情叫住，“不必，我留在這裏。”不容商量，自顧自出去。赤演愕然。
    溫暖的池水包裹住全身的感覺很不錯，略微清洗一下身子，穿了簡單的外袍，一旁的鳳無情大咧咧的靠在床邊，“我要在外麵。”赤演“嗯”一聲，翻到床裏，拉過被子蓋好，蠟燭吹滅，眼前短暫的一片，濃重的黑暗。
    旁邊躺了一個人的感覺不怎麼舒服，自鳳無情十二歲，兩個人就沒有同床睡過。
    鳳無情顯然也沒有睡著，呼吸聲還不平緩。
    靜靜的躺在黑暗中，兩個人的呼吸聲交替起伏，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