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 靈淼遺址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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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林中密密成片,除了偶爾跑過的小動物外沒有其他人影。然樹林中卻暗了幾分,投著一陣陰涼的氣息,看樣子應當是懸於天際的太陽被雲層遮蔽了,地麵上跳躍的斑駁光影已不見了蹤影。
空曠的空地上,古舊的龍鳳圓柱旁。
“好了!”煙藍衣綢的少年輕聲地說道,清麗的臉頰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他的眼睛看向被白布包裹的傷口處。這蛇毒暫時是不會擴散了,少年心道,但又暗暗皺眉。不過如果不能找到真正的解毒藥草,也無濟於事啊!要怎麼辦呢?
這頭少年在苦苦回想著解藥的配置,那邊,黑袍的青年縮回了腳,輕敲了幾下,感覺隱隱作痛而不再是之前那種麻痹感。他微微放了心。
視線不由自主地望向少年的臉。這是一個容貌並不十分絕美的少年,棱角隻帶著隱隱的清麗,細細長長的睫毛下麵,一雙眸子如同水潤過一般幹淨,淺色的嘴唇微微上揚成了一種歡愉的弧度,仿佛沐浴於陽光下的清蓮。
似乎感覺到了青年的目光,少年流棲抬起了頭,卻對上了那沉斂著的墨色眼睛。他莫名有些不自在,微垂下眼簾問道:“你……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被毒蛇咬傷了?”
剛問完,他霎時間回想起了迷林某個地方遍地的毒蛇死軀,成截成截的,血泊一片,腥氣彌漫。
心裏咯嗒了一下,少年驚異地問道:“難道林子裏那滿地的蛇屍……”他沒有再說出口,因為答案依然顯然易見。
盡管被咬傷了一個小口,但竟然能在那麼多毒蛇的圍攻下全身而退,這需要多麼強大的武功啊!
“你呢?”這時候,青年開口,聲音低沉。
流棲茫然,良久道:“我叫流棲,是流葉山莊的次子。”他感覺到在說這句話時,麵前青年的臉上劃過了片刻的異常。
起身,青年試著輕輕走了幾步路,右腳有些發疼,不過並不影響到腳程。
“怎麼樣?好多了吧?”流棲問道。
微微依靠著其中一根圓柱,無恨原本冷峻如冰的臉頰稍稍溶解了幾分,他的聲音不再是充滿冷冽:“多謝了!”
少年微微一怔,良久才含著微笑道:“不客氣!”原來這個看似野獸般渾身戒備如雪峰般冰冷的人也沒有多可怕呢!盡管他帶著這般詭異的麵具。
兩人靜默了下來,沒有言語。
而在連人都始料未及的時候,忽的一陣搖晃,“轟轟轟……”的聲音傳來。無恨感覺身後圓柱一陣顫動,頓時掠到一旁,回身望去。
隻見那古舊的圓柱轟轟轟地一陣顫動,在兩人驚愕的目光中慢慢地沉到了地底。那震天的聲響似乎引得地麵也跟著轟轟震動著。
這……
愣愣地看著圓柱完全地沒入地底,隻留下了一個黑黝黝的空洞。周圍又一下子肅靜了下來,仿佛碰到了何種禁忌般。
無恨迅速回過神,臉上帶著冷肅,他飛身到另一根圓柱旁,猛地一掌掃了過去。“轟——”的一聲巨響,圓柱倒塌,揚起了些許灰塵。
並沒有用多大的力。無恨暗暗想道,為何這根圓柱並沒有下沉?
“呀……”另一邊,流棲驚叫,雙眸不可置信地望向空洞,“下麵居然有梯子!”
什麼?無恨忙走近望去。透過白日的亮光,黝黑的空洞隱隱約約可以看得清。隻見這可容一人鑽下去的洞並未是垂直分布的,而是傾斜下去,且竟還帶著坑坑窪窪的泥梯。
這簡直是太駭人了!黑袍的青年驚了一下後迅速轉身,眼睛急急掃向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麼。
流棲許久平複心情,見青年的舉動,疑問道:“你在找何種東西?”
“……”青年走到不遠處,微微屈身,撿起地上的一截枯樹枝,頭也不回地道,“火把!”
一陣風吹過,圍在四周的樹木上枝葉飄飄揚揚。少年微微怔然,及腰的墨色頭發稍稍揚起。
見到青年雙手麻利地很快做好了火把,流棲微歪頭望了望,揚聲問道:“可否讓我跟你同行,我身上帶著些許藥物,可以用於不時之需。”
黑袍的青年手頓了頓,輕聲哼道:“嗯!”
“塔塔——”輕悄悄的腳步聲響起,在準備好一切之後,兩人便點著了火把,微貓著身子走了下去。在踏入這個未名的黑暗中的前一刻,流棲回過頭,望了望那一片無人的濃密樹林。他的心髒莫名地劇烈跳動起來,仿佛即將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泥梯並不十分寬敞,僅僅可容一人通過。且許是多年不見天日,已經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剛一踏下去走了沒幾步,黑暗頓時籠罩了全身。因為泥洞並沒有多大,所以流棲無奈隻好把自己手中的火把熄了,生怕一不小心便觸著了身前麵的青年。
透過那燃燒著的火把,無恨緊抿著嘴逐漸向下而去。
兩人沒有多少言語,靜謐頓時侵襲了整個空間。
每行下去一段路程,周圍的空間便愈來愈變得寬敞。直至不知道何時,他們的腳下不再是向下的泥梯,而是平坦一片。
無恨停下腳步,謹慎地拿著火把照了照四周。跟在身後的流棲也發覺了異常,快速點上手中的火把,輕聲問道:“怎麼了?”
火焰熊熊燃著,驅散了那無邊無際的黑暗。流棲這才發現,他們來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類似於一個古老的墓室,隻是並沒有烏黑腐朽的棺材在此,而剛才那個泥梯應當是來這裏的小道。
少年隱隱有預感,他們一定是到了一個不簡單的地方。
“跟上!”正回想著江湖上的種種密道傳說,他突然聽到了青年的聲音。他應了一聲跟上了青年的腳步,拐上了一條通道。
“咻咻咻——”幾道白光霎地閃過,直至衝他們而來。一句小心剛剛出口,青年便拉過流棲直躍到一旁。一看,才發覺是幾根尖部呈紫色的銀針。
這不過是一霎那的事情,清麗的少年雙眸睜大,好一會兒才撫平狂跳的心髒。他不是沒有想過路上有機關,但是居然剛一踏上就遇襲,若不是這個青年,毫無武功的他根本便躲不過去。
用劍撥開斜斜插到地麵的銀針,青年麵無表情地看向前方那深深彌漫著的黑暗,後微側過頭輕聲說道:“小心點!”
雖然語氣並不充滿溫暖,但是少年卻能感受到那一份淺淺的關心。
他的眼睛泛上了笑意,沒有說什麼,重新跟上了青年,這一次他愈發小心翼翼起來。
接下來的一路雖然各種暗器不斷,但所幸都早早察覺,並沒有受傷之事。
隻是。流棲微微皺起了眉頭,又拐了一個彎道,少年終於快步上前,輕輕扯了扯黑袍的一角,喃聲道:“你有沒有發覺有些不對勁?”
“不要出聲!”無恨輕聲道,想了想把少年更加拉近自己,墨色的眼眸在黑暗中莫測。他抬起手中的火把,橘紅色的光芒頓時照到了洞道頂。
隻見洞頂上,爬著密密麻麻的奇異蟲子,每一隻都足有兩手指寬,身上滿是昏黃的毛。但令人驚異的是蟲子的頭呈三角狀,竟還有一雙圓圓的青色眼睛在惡毒地瞪著兩人。此時它們占據了整個洞頂,但卻離兩人所在的地方遠遠的。
原來那窸窸窣窣的異常聲音和莫名的注視感是出於它們啊!流棲不自覺倒吸一口氣,滿眼愕然。
少年無比慶幸自己來前有了充分的準備。
“還好身上帶了甚多驅蟲散!”少年慶幸道,“不然……”想象自己被千萬隻蟲子淹沒的場景,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我知道!”青年應道,繼續向前走去,“別理它們,繼續走吧!”
拍了拍衣綢上沾惹的些許塵埃,流棲重新跟在青年的身後。
這寂靜的黑暗,還有頭頂的潛在威脅,伴著腐朽的氣息,卷席在了這個通往未知的空間。
兩人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走進去沒有多久,外邊竟自覺一陣轟轟轟的聲響,那根已然沉到地底的圓柱重新浮了上來,那柱身竟未曾沾惹一份泥土,依然幹淨如斯。欲飛的龍鳳隨著圓柱的逐漸上升而慢慢清晰。直至最後,圓柱完全浮出來,地麵的顫動才沉寂了下來。而那無意被發現的泥梯,被完完全全地遮蔽了。
撲撲——圍在四周的樹木上,受驚嚇的鳥兒朝天四散飛走。隻見一行人掠了過來,停在了圓柱所在的空曠地麵。如果無恨在此的話,定會發覺那一行人,竟是他最先遇見的五人:青琊,赤霄,白鳶,銀夜及黑溟。
“青琊,有何發現?”開口的是一直不言語笑的黑溟,他望向著四周,眼中竟然不起一絲常人該有的波瀾。
青衣的男子走近圓柱,皺著眉頭,輕聲喃喃道:“迷林中竟會出現這樣的地方,實在是不尋常!難道……是因為遺址出現在了隱闕山的緣故?”隻是方才的聲響是怎麼回事?伸手撫了撫立著柱身,並沒有什麼異常。
他的目光投向另一邊碎了一地的圓柱。
“為何這圓柱一根完好無缺,另一根卻……”白鳶媚聲問道。
少年銀夜細細觀察了一陣後,揚起了人禽無害的笑容,道:“是人的掌力震碎的。”
“顯然是有人已經先來到此處。不會是剛才那混小子幹的吧!”赤霄不滿開口,想到剛才那黑袍小子趁他們不備離開心裏就一陣火氣,“奶奶的,讓我再見到他,非跟他大戰三百個回合!”
見除了圓柱外實在沒什麼異常,青琊把視線移開,對他們說道:“走吧,看來是沒有什麼異常的了!”
又聽得一陣撲撲撲的飛鳥撲翅聲,以青衣的男子為首的一行人飛快掠走,很快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