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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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百日照都窩在房裏養傷。
說是養傷,其實是不想出去見人,現在王府裏人人都知道他被慕容渲當眾侵犯,一出去,搞不好脊梁骨都要被戳斷。
慕容渲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自然沒人敢非議他,那些冷嘲熱諷和鄙夷唾棄隻會針對他。
轉而又想到馥兒,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看到那樣的事,大概會對自己徹底斷了念想吧……慕容渲做得太狠了。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百日照打開房門,見是府裏的下人,便問:“什麼事?”
“百護衛,王爺叫您去書房。”
“知道了。”
還沒到書房,就聽到裏頭傳出一陣爽悅清朗的笑聲,腳步一滯……是花詩相公。
百日照停了半會兒,旋即扣響門扉。
“進來。”
書房內,隻見慕容渲從後抱著花詩相公站在書案前,兩人手中執著一根狼毫筆。
花詩相公嬌聲細語地道:“這字筆畫好多,練了這許久,還及不上王爺的萬分之一呢,花詩真是笨。”
慕容渲漫不經心地說:“你比某些呆子聰明多了。”花詩歪了歪頭,連疑惑的表情也十分俏麗可愛:“王爺說的呆子是誰?”
慕容渲瞥了一眼口中的呆子,隨口說道:“一個不知好歹的人。”
百日照低頭,拱手:“九爺,叫屬下來有什麼吩咐?”
慕容渲嘲諷地說:“你既然是本王的貼身護衛,自然是要時刻隨侍,你以為自己是悠哉過日的嗎?”
百日照聞言一窒,低聲道:“是,屬下知錯。”
花詩相公晏晏笑語道:“百護衛,真是久聞其名啊,那日隻在雅軒樓匆匆一見,如今正眼一看,當真是英俊清秀,氣宇軒昂呀。”
百日照不知道他聞的自己什麼名,不過那天被慕容渲強行的事八成他也有所耳聞,於是麵子上就有些掛不住,但又忌憚著他現在是慕容渲的新寵,不敢得罪,拱手道:“花詩相公月貌之姿,屬下才是久仰大名。”
慕容渲聞言,冷嘲熱諷道:“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巧舌如簧了,看見有幾分姿色的小倌也想拜倒床榻?”
花詩的臉色倏地一白,咬著唇,眸中瑩瑩含光。百日照連忙辯解:“他是九爺的人,屬下怎麼敢有這個念頭。”
慕容渲挑了挑修長的眉,語氣清冷:“你還長點腦子,知道他是本王的人,還以為你仗著本王寵你幾天,就膽大潑天,目無三尺起來了。”
這句話似一擊重拳敲打著百日照的心,心痛之餘,也令他認清了現實,主子終歸是主子,怎麼可能會對他這個奴才有真心實意的感情?現在他有了新寵,自然也就對自己沒有什麼興趣了,本來就不是多討人喜歡的性格,如今跟嬌俏美豔的花詩相公一比,就更加相形見絀了。
見百日照自始至終都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樣,慕容渲怒氣填胸,臉上卻沒有什麼變化,摟過花詩相公,輕言軟語道:“怎麼哭了?”
花詩賭氣似地別過臉,楚楚可憐,一張秀妍的臉就越發惹人憐愛。
慕容渲去咬他白嫩誘人的耳垂,清麗的嗓音帶著蠱惑:“生氣了?”花詩相公的身子一顫,軟軟地癱在他懷裏,柔弱無骨地道:“花詩隻不過是個小倌,哪敢生九王爺的氣。”
“還說沒有生氣,這麼別扭。”慕容渲微微一笑,把他抱上書案,然後就要去解他的下裳。
花詩欲拒還迎,嬌羞地說:“王爺,有人……”
慕容渲冷冷地道:“還不出去?”
“……是。”
看著他們恩愛情濃的樣子,百日照的心宛如被浸到水中,呼吸困難,狼狽不堪。
跟往常一樣靜候主子完事,可是他的心情,卻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平心靜氣,波瀾不驚。
一想到那兩人正隔著一扇房門顛鸞倒鳳,心口就不斷往外湧出某種液體,酸澀而痛楚,生平第一次嚐到這種滋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嫉妒嗎?
此刻,他竟有點開始同情西廂苑裏的女人,當時並不能了解,現在終於體會到了,這種寂寞與痛苦當真好辛苦。
裏頭的花詩相公不知怎麼地陡然發出尖叫,撩人的呻吟越來越高亢。
百日照厭惡地皺了一下眉,果然是勾欄院的小倌,連叫也叫得這麼放浪形骸。全然沒想到自己也曾這麼肆無忌憚地呻吟過。
彼時天氣晴朗,風和日麗,慕容渲命人在半月亭擺了膳。
亭外架了一尾烏玉琴,琴弦如絲,指尖一滑,長長的韻如溪水般流瀉而出。
花詩相公信手揮就的是一曲東風賦。
杏煙籠月夜,吹夢到西洲,忽聞蟬道入寒秋,無奈東風吹瘦。
慕容渲斜斜地靠在石桌上,撫掌:“好曲。”
花詩相公低眉淺笑:“花詩彈得不好,王爺可不要笑話我。”
慕容渲隨手撥弄了一下琴弦,說道:“論琴藝,這府上沒人能比過你。”
花詩相公清眸流盼,笑說:“素聞王爺多歪才,一片葉子也能吹得如空穀鳥鳴,婉轉好聽,不知道花詩有沒有榮幸一聽?”
“本王是街頭賣藝的嗎?”忽然又想到什麼,慕容渲轉而一笑:“百護衛的木葉倒是吹得不錯。”
百日照聞言,低頭道:“屬下微末技藝,不敢獻醜。”
慕容渲兀自摘了一片綠油油的葉子,遞到他的麵前:“花詩想聽,你隨意吹一曲。”
現在他哪來的心思吹這玩意兒,還是吹給慕容渲的新歡聽,百日照說:“屬下怕吹得不好,汙了王爺清聽。”
“吹。”
百日照雖然極其不情願,但礙於慕容渲的命令,隻好接過葉子,放在唇邊。
一陣清脆悅耳的音調從齒間遊暢開來。
花詩拉了拉慕容渲的衣袖,溫柔地說:“王爺,先用膳吧。”
慕容渲漫不經心地應承著,在亭中坐下來。
花詩相公夾了一口清蒸魚,細心體貼地說:“王爺,花詩已經把魚刺挑出來,可以放心吃了。”
慕容渲沒有拒絕,張嘴就吃下。
花詩嫵媚一笑,張了張豐潤的紅唇,誘惑地說:“王爺,那花詩呢?”
慕容渲說:“嗯?”
花詩嘟起小嘴,佯作不悅地說:“方才花詩都喂王爺吃過了,王爺怎麼也不喂一喂花詩?”
慕容渲恍然一笑,順從地含了一塊肉丸,然後側過頭,嘴對嘴哺到了花詩相公的口中。
花詩謔浪笑敖,也不知有意無意,雪白貝齒輕輕咬了一下肉丸,汁液曖昧地蜿蜒流下,粉嫩的小舌舔了舔肉汁,就這一個簡單的動作讓他做得媚態橫生。
不愧是風月場所的人,連吃個飯都如此活色生香。
見他這樣放肆地挑逗慕容渲,百日照握著劍柄的手無意識收緊,一張麵無表情的臉更加陰沉了。
………………………………
六月初九,東郊狩獵場。
每年這個時候,宮中都會舉行一次狩獵比賽。
浩浩蕩蕩的軍隊一路前往狩獵場,隨行聖駕地除了王爺們,還有幾名高官公子。
今日風輕雲淨,秋空高朗,是個不錯的天氣。
一入皇家林苑,綠樹成蔭,草長鶯飛,偶有幾隻粗毛野獸一掠而過,皮毛光鮮,膘肥體壯,確實是狩獵的極好地段。
慕容渲換了一身勁裝,襟角袖口滾了三層金色鑲邊,整個人都說不出地英姿爽利。
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赭色長弓,雙手一拉弓弦,將一支黑金鋒鏑上弦,箭矢如虹,正中一隻梅花標點鹿。
那隻鹿倒在血泊中,氣息奄奄,有氣無命。
侍衛們上前合力抬走。
“九哥箭法如神,令朕好生欽佩。”慕容仁在宮人的攙扶下,眾星拱月般地走了過來。
慕容渲收了箭,道:“你身體不好,今日就在旁邊好好看著吧。”
慕容仁順從地點點頭,說:“朕叫人備了些冰鎮梅子,知道你喜歡吃甜的,特意加了點蜂蜜糖。”
宮女呈上一碟精致的翡翠玉盤,上麵盛滿了顏色暗紅的梅子,顆顆飽滿瑩潤,光是看著就已經口中生津,食指大動。
慕容渲隻看了一眼,說:“放著吧。”
慕容仁揮揮手,示意宮女退下,然後又笑問:“九哥心情不好?”
大概是雙生子的關係,慕容仁總能感應到他細微的情緒變化。
慕容渲不說話,拉足了弓又射了一箭,箭氣勢不可擋,直接射穿公羊的身體,直直釘在了一棵樹幹上,那棵樹仿佛是痛極了似地,抖了抖軀幹,稀稀疏疏落下一陣葉子雨。
氣勢洶洶的樣子連慕容仁也嚇了一跳。
站在一旁的百日照連眉毛都沒動一下,身形筆直如樹幹,兀自立於風中。
這時,一聲嬌嗬傳來:“誰說女子不能狩獵,四王爺此話有失偏頗。”
慕容賢的聲音遙遙響起:“身為閨閣女子,不在家好好繡花,跑這兒來舞刀弄槍,這要傳出去,還以為秦二小姐生得一副孔武有力的身軀,這要嚇跑了全長安的青年俊士……嘖,本王為你擔憂呀。”
“這不必王爺掛心,倘若他們真如此的話,我秦碧朱寧願去尼姑庵啃白菜饅頭,也不會嫁這些無膽鼠輩。”
不遠處,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正生氣勃勃地與人展開一番唇槍舌劍。
她倒並未如慕容賢所說,生得魁梧壯實,相反那身火紅色的收腰勁裝,更襯得她楊柳細腰,窈窕多姿。
“王爺敢不敢跟我一試?”俏臉如怒放的牡丹,明豔動人。
慕容賢興味盎然地問:“哦,怎麼個試法?”
還未等秦碧朱說話,一個與她容貌五六相似的俊秀男子焦急地插嘴道:“碧朱,你切勿如此放肆。”
秦碧朱不悅地蹙眉:“哥哥,你怎麼如此鼠首僨事,虧爹爹還對你寄予重任,真是成事不足。”
那名男子被她噎得滿臉通紅,無言以對。
慕容賢哈哈一笑,逗趣地說:“文瀾,你這妹妹好生厲害,日後誰娶了她定要遭大殃,你可得好好看住她,免得禍害了哪家青年。”
秦碧朱叉腰忿忿地說:“王爺,你到底比不比?”
“秦二小姐說說怎麼比。”
“誰先射到一隻花狸,就算誰贏。”
“哦,輸了如何,贏了又如何?”
“王爺若是輸了,就要端茶認錯,叫我一聲姐姐。”
此言一出,周遭眾人冷汗直冒,心想這女子果然膽大,任誰都知道慕容賢最忌諱別人拿他的娃娃臉玩笑,她居然敢讓四王爺屈尊降貴,自降輩分地稱呼她為姐姐,簡直不要命了。
慕容賢似乎並不生氣,表情饒有興致:“要是你輸了呢?”
秦碧朱揚了揚頭,自信滿滿地說:“我自然不會輸,賢弟弟,還不去準備上好的龍井,待會兒姐姐要喝。”
語畢翻身上馬,拉了拉韁繩,像陣風似地朝樹林深處奔馳而去。
她這一跑仿佛開了個頭,令其餘血氣方剛的男子打了雞血似地紛紛追上去。
馬蹄紛遝而過,揚起一片塵土。
慕容渲縱身一躍,騎上一匹紅鬃烈馬。
百日照緊隨其後。
鬱鬱蔥蔥的林木間,草茂樹高。
耳邊風聲草聲樹葉聲,還有馬蹄踩踏聲。
嗖地一聲,一隻五彩流離的毛絨畜生從這個草叢竄到了那個草叢裏。
花狸。
慕容渲似乎意不在此,略過它徑自往前走。就在這時,一根利箭直直地朝他射來。
百日照抽劍,一砍,箭立時短成兩截。環顧四周,揚聲說道:“誰,不知道九王爺在此嗎?”
話音未落,一道火紅色的身影騎著高頭大馬,從樹林裏跳了出來:“躲開,別擋著本姑娘。”
又是一支箭射過來。
百日照二話不說再一次砍斷。
秦碧朱杏目圓睜,怒斥:“你這奴才幹什麼?”
百日照說:“姑娘,刀箭無眼,下次請瞄準了再射。”
秦碧朱向來我行我素,脾氣火爆,現下不僅被一個奴才教訓,還害得她射不到花狸,不由怒火中燒:“敢擋我的路,本姑娘連你一起射。”
雙手一拉,弓弦盆口大張,瞄準百日照正欲狠狠射去,卻聽慕容渲出聲說:“可是秦觀的女兒?”
秦碧朱一愣,轉頭看向他,詫異地問道:“你認識我?”
“上個月,你父親把你許配給了本王。”語氣平淡地仿佛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秦碧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可沒過一會兒,便羞澀地垂下了頭,嬌豔的臉龐染上兩抹羞澀的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