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一翦墨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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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醉的藥性是令血液加速流動,使人興奮異常,如若沒有解藥,在一個時辰之後便會經脈爆破而死。
斜陽似血,黃昏時分,陽光帶著輝煌過後的餘熱給大廳內鍍上一層金光。原本人聲鼎沸的大廳此時靜謐無聲,隻餘琴音兩三聲若隱若現。
一滴鮮血無聲地伴著琴弦的撥動落下,原本瘦弱纖細的十指早已傷痕累累。秋清夢白皙的臉上隱隱現出一絲蒼白,額頭上一層薄汗涔涔,但盡管煎熬著十指連心之苦,她的臉上依舊是一片淡漠。須知她一介毫無內力之人要奏出安撫人心的清心之曲便須自身的心始終保持清明,不可有一絲躁鬱。
藍曦君喝著清茶,裝似無意地吩咐了一句,“去看看神機子那邊怎麼樣了?”語氣輕緩,而那拿著杯盞的手卻捏得有些蒼白。
“這位姑娘,吾等今日受此救命之恩,來日畢當湧泉相報。”崆峒派掌門盡管衝動,但也是個豪爽性子。雖然秋清夢是夢幽穀之人,但這幾個時辰也足夠讓他看出她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為他們緩解毒性。雖然此時還不能動彈,但該報的恩他絕對不會忘記。
“阿尼陀佛!”少林方丈也在一邊抱坐守元,“施主心緒平穩,絲毫不為外界所動,縱是老衲出家多年,也是方到花甲之年才有施主此等境界,實在令人折服。”
盡管秋清夢手無縛雞之力,但是就在今日,中原武林眾人卻深深記住了那一雙深幽的墨瞳。以至於多年之後,盡管容貌更改,那一雙尤為深邃的眼眸卻令人過目難忘。
過了一刻鍾,風傾落終於從藥房趕來,一眼便瞧見了秋清夢雙手沾滿的血色,心下雖焦急卻也隻能先解了眾人之圍。
“可以了,解藥已經服下,姑娘不必再彈奏了。”風傾落瞧著臉上蒼白的秋清夢輕聲道,心裏有些心疼地想伸出手去為她上藥。卻不想琴音剛歇,那雙令人沉溺的眸子便緩緩閉上,身子驟然失去支撐般向一旁倒去。“小心!”指尖輕輕擦過秋清夢的衣袂,終是慢了一步,那疲軟的身子已被一旁坐著的藍曦君接在懷中。
看著強撐到如此地步的秋清夢,藍曦君在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眉頭卻已皺起,將一群武林中人全都拋在腦後,一把將人抱起便往門外走去。
“藍穀主。”風傾落急忙喚住要離去的藍曦君,從懷中搜出一盒藥膏,“在下這裏有藥,秋姑娘的手、、、、、、”
“不必費心,我穀中之人自然是由夢幽穀照顧。”毫無耐心地打斷風傾落的話,不知為何,內心就是有那麼一絲不滿,藍曦君一刻也不想在廳中逗留。
“穀主請慢。”見此情形的軒轅昊也上前阻攔,“這位姑娘現下身體虛弱,可能不宜趕路,不如先回禦雪居歇息一下,待這位姑娘身體無礙再做打算。”
藍曦君聞言,低頭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人兒,最後答應了一聲便使輕功帶著人回了禦雪居。留下身後的風傾落一臉落寞,瞧著手裏孤零零的藥膏,表情現出一絲無奈。
時至隔日,秋清夢仍在昏睡之中。武林中人經此一劫,也打算暫停武林大會,待各自內息調理恢複之後再舉行。對於夢幽穀,各門各派在看到秋清夢作為穀中的一份子如此不遺餘力地解救之下,也算是稍稍放下了成見,不再那樣子在背地裏偷偷監視著其一舉一動。反倒是加強了踏雪山莊的守備,致力於找尋這下毒之人。
是夜。弦月當頭,踏雪山莊四下無人隨意走動,隻有守衛一撥接著一撥。在莊外不到兩裏之處有一間屋舍,白日裏經常無人走動,隻有在夜裏偶爾亮起燈火,附近的人也都隻當是在山上居住的獵戶之家罷了。今夜這裏的燭火卻似乎比以往亮得有些晚了,幾道無聲的影子潛伏在四周,監視著有無可疑之處。
屋內,兩撥人馬靜靜地站在兩邊,桌邊坐著兩個人。一人墨綠竹袍在身卻尤顯得霸道無比,淩厲雙目赫然就是一直默默無聞站於軒轅昊身後的軒轅夜宸。而另一人卻白衣似雪,渾身冷冽似冰卻眉目如畫,勝似天仙,正是近日才被武林同道接納的藍曦君。
“說吧!”燭火的暖暈也化不開藍曦君眉目之間的冷冽之色,她看著眼前絲毫不收斂張狂氣息的人漠然說道:“這三年來一直有意打探我夢幽穀,是何用意?”
“藍穀主可真是金貴,也不枉我三年來對夢幽穀的熱忱。”披散著黑發,張狂肆意的嘴角挑起一抹邪笑,“能這麼快發現我的所在,在下佩服。”
“哼。”冷哼了一聲,藍曦君又豈會不知他話中何意。敢在自家的院子中下毒,又巧妙地讓武林中人對夢幽穀放下戒心,這一來為了讓藍曦君明白武林中人隻是形同一群螻蟻,二來給點好處與夢幽穀。“已經知曉夢幽穀為眾多香料產地,看來你的本事不小,冥帝。”沒錯,此人便是江湖中隱匿的冥帝。說是一個人,卻不如說是以冥帝為首的一個龐大阻止,以殺人為主,集聚了五湖四海中的亡命之徒,更多的還有朝廷欽犯。冥帝這一號人物更是以身份武功的神秘而收服了這一群危險之人,近年逐漸將勢力伸進航海河運之處。
“夢幽穀果然實力不可小覷,嗬嗬、、、、、、”低沉的笑聲在夜裏如果魑魅一般,無人在麵對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冥帝麵前還能這般自若。軒轅夜宸此時更是對眼前的女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鹽運需要通河,航運需要鹽補,不如將兩家合為一體豈不是兩全其美?”
“照冥帝的說法,是要如何合並?”藍曦君心下冷笑,這冥帝為人手段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狠辣,怕不是合並夢幽穀而是吞噬吧!
眼角微挑的,似乎何事都入不了這個絕色的女子的眼中,軒轅夜宸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若是夢幽穀穀主下嫁於冥帝,這便是兩全其美之法。”
寒光一閃,藍曦君手中的杯盞瞬間化為了粉末,看著這實力與自己應當不相上下的男子,冷笑了一聲,“多謝冥帝抬愛,隻是這合並之法在我看來卻非妙計。”
“那照穀主的意思呢?”
“這井水不犯河水自是最好。”起身順手拂了拂身上本就潔白無垢的紗衣,抬首望著那張肆意張狂的臉,冷然扔下了戰書,“我夢幽穀雖與世無爭,但若是有人來犯,必當百倍奉還。”說完,便不想再與他同處一室,領著一眾手下拂袖離去。
“早說過藍曦君不是易於之人。”由內室中緩緩走出一人,儒袍在身,仿佛是上京趕考的書生一般,不就是那日一招便勝過沈清風的軒轅瑾瑜嗎!此時雖然依舊雲淡風輕,不沾世俗的模樣,但是那邪佞的氣息卻與軒轅夜宸同出一撤。
“既然她不肯歸順於我,便不可留下此人。”軒轅夜宸可以確定,藍曦君的功夫修為怕是不在他之下,強弓既不能為己用便要毀之,免得日後被其所傷。“餘下的便交於你處理,武林盟主之位也一並拿下。”
“是。”對著那墨綠衣衫消失的方向,軒轅瑾瑜恭順地低下頭。
三更時分,秋清夢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依舊是禦雪居的雪白紗帳,手指有些刺痛,但還是能感覺到藥膏給傷口帶來的清涼之感。
“你醒了。”黑暗中,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接著便是燭火點亮了漆黑的屋子,任幽草豔麗卻冷漠的臉龐瞬間映入了視線中。
“我睡了多久?”秋清夢試著起身,卻發現身子沉得厲害,一點也不像是睡了兩三個時辰的樣子,聲音也是沙啞得厲害。
“不多,一天。”嘴上雖然話不多,但是任幽草還是伸出手扶起秋清夢,拿起手邊的茶水遞給她。
“謝謝!”低聲說了一聲謝謝,秋清夢自己挪動著身子,動了動手腳。她隻是霧閣一個小小的侍女,而任幽草卻是閣主,如今卻要反過來照顧她,實在令她著實有些不習慣。
任幽草也沒有阻止她的行為,見她在燭光中微微染上黃暈的清冷眸子,突然開口說道:“穀主剛走。”也不知為何,就是腦中突然浮現這麼一句話,便先於理智說了出來。
“恩。”微微一愣,也不知任幽草此話何意,隻是在乍聽藍曦君來看望過自己,心裏隱隱有著一絲喜悅。“何時回穀?”她低聲問著站在門邊的幽草。
任幽草凝視著秋清夢好一會兒才沉吟道:“小清,有一事,可能需要你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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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識間已經走到了那夜賞花之處,弦月於天,月光下佇立的人讓她驀然刹住了腳步,再也不敢向前。看到那如同四年前一般的孤傲身影,仰望月色之時流露出的淡漠神色,秋清夢的心下一陣痛楚。原來,原來這個如同神祗一般存在的人也不是一開始便高高在上,那纏繞在身上的若有似無的與世人隔絕的氣息也不是一朝一夕所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