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大早，蘇桐就被母親叫回了家裏，說一家人好久沒聚在一起了，今天中午說什麼也要在一起吃一頓飯。蘇桐拿著手機冷笑了起來“一家人？媽你別逗了，哪兒來的什麼一家人啊”雖然他口上這麼說，但還是給了母親一個麵子，早上就開車回家了。
    將敞篷的跑車開向盤山公路，蘇桐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呼呼刮來的冷風，他穿的很單薄，染成亞麻色的頭發被風吹了過去，山腳下是蔥蔥鬱鬱的森林。山頂上是全市最貴的樓盤，一棟棟用金錢堆出來的別墅傲然在山上，像個王者一般俯瞰著腳下的城市。
    蘇桐將車子停在了一旁的車庫裏，走出來時看到另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在另一邊，他輕輕皺了眉毛，家裏的保姆聽到了車子的動靜，歡天喜地地來開門，將蘇桐拉了進去，一邊噓寒問暖。
    家裏的暖氣開的很足，即使在偌大的客廳裏也不會覺得冷，蘇桐換上嶄新並不合適的拖鞋，心不在焉地朝著沙發那邊走過去。一個精神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沙發上翻著財經日報，金絲邊眼睛透露著他的精明，身後的青瓷瓶價值不菲。
    衣著光鮮靚麗的母親走了過來，微笑著脫下蘇桐的外套“穿的這麼少，也不怕凍感冒麼？”蘇桐搖頭“沒事”他坐在沙發上，對著沙發那邊的中年男人喊了聲“爸”
    蘇晟遠聽到蘇桐喊他，放下報紙，對著麵前年輕帥氣的兒子微笑“回來了”
    母親接過保姆手中貼釉精致的瓷杯，給他們二人倒上了熱氣騰騰的奶茶，三個人坐在一起聊著最近的事情，蘇桐露出微笑，時不時地向轉交樓梯處瞥兩眼。
    腳步聲從樓上傳來，蘇桐警覺地放下了茶杯，抬眼看向從樓梯上走下來的男人。他穿著一件LV的黑色襯衫，打著紫色精致的領帶，上麵別著一顆價值不菲的別針，男人麵色冷清，身材邤長，麵容帶著幾分歐洲人的特征，皮膚蒼白的像一張紙，但卻英俊帥氣的讓人移不開眼。
    他感覺到了蘇桐的視線，將目光移了過去，其中夾雜的冷漠色彩，蘇桐與他對視了兩秒，冷哼了一聲移開目光。蘇晟遠見他走下來，便向他招手“小宥，來坐”
    蘇宥看了父親一眼，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但即使微笑，也掩蓋不了他身上的冷漠。
    他坐在蘇桐麵前，卻沒有看他一眼，蘇宥和蘇桐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蘇宥大蘇桐三歲，已經從歐洲留學回來，幫著父親管理公司。
    蘇宥是私生子，當他突然間闖入蘇家時，無疑給了蘇桐一個響亮的耳光，一直被他敬愛的父親，居然背著母親做出了這種事情，還帶來了一個自稱是哥哥的人。蘇宥的陰影，伴隨著他從少年時期到現在，一直揮之不去。
    而對於蘇宥，蘇桐絲毫捉摸不透這個隻比他大三歲人的心思，他像一座常年被冰封的雪山，無人能闖入他的領地，這一點蘇桐很早就知道。當他十二歲的時候，就看著比他高半個頭麵色冷清的男孩，融入到了他的家裏。
    其實他沒有那種俗套的倫理劇情節，對於蘇宥，也沒有絲毫的怨恨，他隻是不喜歡這個冷漠不把人放在眼裏的‘兄長’而已。
    蘇桐看了一眼對麵笑的虛偽的人，輕輕移開目光，落地窗外白雪皚皚。
    大早上我就被老媽的電話給吵醒，迷迷糊糊地抓住手機“媽……您這麼早叫我起來想幹嘛？”電話那邊的幾個人吵吵鬧鬧“兒子，今天平安夜，提前祝你聖誕節快樂！”老爸老媽的聲音顯得非常興奮，我苦笑兩聲“你就為了這個給我吵醒？您不知道現在北京時間才早上五點！”
    對麵的程非哼唧一聲抓起個枕頭就向我丟過來“你一大早跟誰打電話小聲點啊！”
    我揉著頭發坐了起來“媽，我室友都被吵醒了……”電話被老爸搶了過去“兒子啊，老爸祝你聖誕節快樂”我都快哭了“爹，咱們是中國人好麼，您不能因為去了美國就這麼熱衷於過老外的節日啊！這跟我們沒關係，春節還沒到呢”
    正困倦著，電話又被人搶走，然後耳邊傳來了一個軟軟的聲音“舅、舅舅……聖誕節快樂！”我愣了愣，才想起這是老姐的兩歲兒子“啊，安迪啊……聖誕節快樂”我看了一眼窗外被白雪掩埋的世界，微笑了起來，聖誕節快樂啊。
    因為要準備今晚舞會的緣故，學校幹脆停課一天，任由大家去瘋，我和程非兩個人拎著從校外買回來的小籠包，嗬欠連天的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程非說“大早上你爸媽給你打電話啊”我點頭“是啊，說什麼聖誕節快樂，靠，我們是中國人好麼？誰要過那洋鬼子的節日啊”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像清朝末期的封建大臣，庸俗的很。
    程非拿出一個包子塞到自己嘴裏“聖誕節唯一的好處就是，今天不用上課了”我抬頭看著飄落白雪的天空，心裏有說不出的惆悵，就是因為這個該死的聖誕節，我五點就被吵起來了。
    早晨的校園還很冷清，我和程非繞過操場，看到已經有學生在沿著操場跑步了，偶爾有一兩個人摔倒，但又冷得馬上從雪地裏爬起，程非說他走不動了，索性在一邊坐下，大口大口地咬著包子喝豆漿，我突然想起幾天前，也是像今天這樣，我和簡涼兩個人坐在操場邊，現在想起，就感覺好像過了很多年一樣。
    冬天的早晨，天還沒有亮，但雪飄揚在空中，就好象一盞盞明燈。
    吃完了早餐，我們兩個還是賴在這兒不想動，這時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起來，來電人是Eve，我接了電話說“我以為這麼早起來的隻有我”Eve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萎靡不振“今晚一起出來喝酒吧，多叫幾個朋友”
    我說“不行，今天學校有什麼破舞會，我已經答應舞伴要參加了”Eve沉默了一段時間“這樣啊……那我找別人喝去”他說完就要掛電話，我想他一個人估計也無聊，於是說“要不這樣吧，今晚來我們學校玩，帥哥美女很多的”
    Eve笑了兩聲“我去幹嘛啊，你們一群年輕人，我都是要奔三的了”
    程非似乎聽到了他這句話，來了一句“男人越來越值錢”我跟著笑了出來“我朋友說男人越老越值錢，來玩吧，晚上七點開始，我去學校門口等你”他想了一會兒，也就沒有再推辭“那好”
    “記得捯飭帥一點，我們學校裏帥哥可是很多的”我掛掉了電話，喝光了杯子裏的豆漿。程非托著腦袋說“好不容易早起一次，還看不到日出，真是辜負大好時光了”我幹笑“那你已經辜負是幾年了，也不差這一天”
    “123、223、323、423……”我聽到不遠處有女生打拍子的聲音，就拉著程非起來，看到人工湖邊，有幾個女孩在練習舞蹈動作，程非感歎“真是為了今晚的舞會費盡心思啊……”後來程非說要回宿舍補覺，於是隻剩下我一個人，在天還未亮透的校園裏四處遊蕩。
    人工湖的柳樹旁，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似乎在排演這什麼，我走向一邊的高台，發現原來是簡涼他們在排練話劇。
    簡涼對麵的女孩正在念著她的台詞“我的心胸同你一樣充實！要是上帝賜予我一點姿色和財富，我會使你同我現在一樣難分難舍，我不是根據習俗、常規，甚至也不是血肉之軀與你說話，而是我的靈魂同你的靈魂在對話，就仿佛我們倆穿過墳墓，站在上帝的腳下，彼此平等——本該就如此！”
    我聽著這段熟悉的台詞，再看著簡涼有些複雜難以讀懂的神情，他靠近那個女孩一步，伸出手想挽留她，女孩向後連退數步，神情激動，而簡涼開始念他的台詞，每一句都富有感情，令人心動，他們在演《簡•愛》，這是在夏天的黃昏，簡在莊園的果園裏遇見了羅切斯特，羅切斯特告訴她，他希望簡愛離開莊園，去更遠的愛爾蘭，去那裏的苦果莊園。也就是在這裏，他們二人最終互訴衷腸，有情人終成了眷屬。
    想到這裏，簡涼已經念到了下一段“你的懷疑折磨著我……答應吧，答應吧……上帝饒恕我，別讓任何人幹擾我，她是我的，我的……”念完這段台詞，簡涼已經上去與那女孩擁抱，看到這裏，我也轉過了身，深呼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