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樂絲姐姐叫我穿上她親手製作的黑色鬥篷。我想讓她在上麵縫一個我最喜歡的掉了頭的小熊，她卻用銀線穿出了一匹骨馬。
    哦對，骨馬下麵還有一行美麗的花體字。我看不懂，姐姐說那是古魔語，像我這樣乳臭未幹的小孩是不會懂的。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很倨傲，就像她已經非常成熟了那樣——但是我記得上次她的生日蛋糕也隻插了18根蠟燭。
    我撇撇嘴極不情願地穿上，又戴上絲質的手套，弄得像個行為見不得光的罪犯。
    臥室的門被粗魯地打開，桃樂絲姐姐滿意地對著我的鬥篷裝束點點頭，然後一手抱起我，一手拿起裝滿各種奇怪工具的黑皮箱，踩著她那尖細的高跟鞋，到馬廄牽出了小白。
    小白是一匹下等骨馬，剛好可以承受我們倆的重量。有一次隔壁家的小醜女非要和我以及姐姐同乘，小白咯吱咯吱叫了兩聲，嘩啦掉了一地白骨。
    花了一百維達才勉強拚湊回原樣，真是該死。我有些惡毒地想象把小醜女的骨頭一根根抽出來，搭成一個會跳舞的骷髏人。
    “我們去哪？”我拽了拽姐姐柔順的黑色長發，抬頭望著她漂亮的紫色眼睛。
    “格朗集市的地下交易所，我的新貨到了。”
    “送貨的還是那個大胡子的臭老頭嗎？”
    “你真是沒禮貌。”她把我的帽簷壓得更低，“那是我的合夥人，你應該叫他道爾大叔。否則他一不高興，扔一隻鼠人在你臉上。”
    我看著小白咯吱作響的骨架看的發慌，緊緊摟住她的腰，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害怕了吧？鼠人臉頰上又長又油膩的胡須會在你可愛的小臉蛋兒上留下黃色花紋！哈哈哈……不想讓他們來舔你露出的腳趾就給我安分點，笨蛋！”
    桃樂絲姐姐偶爾會很變態，就像現在。
    不過我是不會在意的，誰叫我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呢？
    由於帽簷被壓得太低，隻能看到地麵，我的注意力就集中在穿梭於我們身旁的骨馬蹄子上。
    梵卓人的等級可以從馬的質量上看出來。
    單調的慘白色蹄子代表主人過著小康生活，例如姐姐和我。
    白色的蹄子上有著細密黑色紋路的，代表主人能住上有簡單魔法屏障的房子，小有錢財。
    灰色蹄子的，除了魔法屏障房子，還有餘力買幾個小奴隸伺候著。
    黑色，這可是小財主，幾十號人都靠他吃飯。
    黑底金紋，大佬級別，有豪宅和大堆的奴隸，穿著上好的魔法加護袍子，吃一頓飯都能花去貧民大半生的生活費用。出於仇富心理，我磨了磨牙。當然還有更好的，不過我還沒見到過呢。
    今天看到最厲害的骨馬就是黑底金紋，但是沒有附加火焰咒語，屬於大佬階級中的下等。
    這些都是桃樂絲姐姐教我的，她說以後讓我幫著做生意的時候可以以此判斷顧客的錢包大小。
    小白努力地奔向目的地。骨馬沒有靈魂，否則它也許會對街邊瘦骨嶙峋的貧民翻幾個白眼，也會對那些高等級的骨馬低眉順眼，低三下四，低聲下氣。
    別說我一個小孩兒怎麼如此勢力的想法，梵卓人都是如此啊。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小白終於停止了蹦躂。
    “小九，到了。一會進去不要和別人講話，也不要亂摸東西，懂嗎？”
    我點點頭，小心翼翼地下馬跟隨。
    地下交易所很肮髒，穿著暴露的豔女會毫無顧忌地說著下流話語，用抹著血紅色指甲的手輕佻地搭在有著古銅色皮膚和誇張肌肉，滿身臭汗的男人身上。鼠人翹起長著白毛的細長尾巴，惡心的黑色舌頭吐出來，舔著地上的髒汙，像是在品嚐什麼極品美味一樣。
    真令人作嘔。哈哈。
    如果我是魔法師，一定要用頂級淨化魔法把這裏燒得一幹二淨——總有一天，這些垃圾會在美麗的白色火焰中麵目猙獰地掙紮，尖叫，咆哮！然後什麼都不剩，連骨頭都被燒的沒了蹤影……哈哈哈哈。
    我渾身一怔，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不太正常，非常扭曲。
    居住在罪孽之都的梵卓人，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的——厭恨肮髒的黑暗。
    姐姐告訴我，這裏的人都應該是喝著發臭的血液，不停墮落的怪物。
    那麼你呢，姐姐。
    她說，我是享受著他們墮落氣息的旁觀者。
    “桃樂絲，你終於來了。這批貨物你可必須出個好價錢，你看看，奴隸中的極品，血傀儡！要知道他們從來都不需要休息，吃的東西也隻是最廉價的血糊！”胡子道爾老頭吐沫橫飛地說道，“你不是急需一匹高級貨物嗎？這個正合適！”
    桃樂絲姐姐打量著籠子裏一大堆眼神呆滯的傀儡，白皙的手指拖著尖銳的下巴。
    “既然是老夥伴了，我直接開價，一萬維達，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這沒見識的女人，知道我搞到他們有多麼不容易嗎！你當加雷大峽穀是那麼安全舒適的嗎？至少一萬五千維達！”
    姐姐從腰間抽出一把銀色的匕首，一把割開一隻傀儡的手臂，紫紅色的血茲茲冒了出來。
    “幹傀儡才是極品，道爾先生。至少金主們無聊傷殘他們時，那惡心的血才不會弄髒昂貴的地毯。嘖嘖，還是紫紅色的，若是藍血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你弄壞了我的傀儡！幹傀儡，你當我是神嗎？峽穀深處才有的東西！不是藍血我也沒辦法，是血傀儡已經很不錯了。一萬三千維達，不能少了！”
    “一萬。”姐姐彎腰抱起了我，這表示她準備走了，“聽說你可憐的妹妹被咬了？躺在醫院疼得死去活來？”
    “……你這丫頭真是過分！要不是我急著用錢，怎麼會賣給你！拿去拿去。真是氣人。”
    姐姐滿意地打了個響指，哼著小調把高跟鞋踩得很響，“八千維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