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一盞天地間  第七十一回 三界婚禮生變故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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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隨著神光指引,徑直到了九重天。當年我覺醒而來的九重瑤台,如今又到了繁花錦簇的時節,隻是那連綿不絕的細雨,反倒增添不少陰霾。
    當年神魔大戰,成魔後的墨瀟一把莫邪劈開南天門,而今的天宮入口,便在天河處搭了一座長橋,提步走去,白玉鋪成的長橋,延伸向無盡天幕,而那煙雨朦朧中駐足而立的,不是祭歌卻又道是誰。
    這大好日子,看人來人往,他卻孤身一人站在那裏,仿佛周遭喧嘩與他無關,他要守著的,不過是自己心中那抹寂寥。
    我因有大事要辦,也顧不上同他打招呼,隻想快快過去便是,前來道賀的神魔兩界人士雖是位分法力都算天地間的佼佼者,然若祭歌這樣的尊神故意藏匿神息,那他們即便是擦肩而過,也是絲毫察覺不出的。
    我混在客人之中,隻低頭過橋,哪知與他擦身而過那刻,他卻忽的拉過我的手,轉瞬間便將我帶到一片深深叢林。
    我心中詫異,麵上還是不動聲色,斂襟行了個禮,“下神見過尊神。”然後便側身要離開。
    他隻輕輕一句,“下神?我竟不知,在我有生之年,能聽你如此謙虛地自稱一聲下神。嗬嗬!”兀自抬眉低笑,那目光好似千萬年前。
    遠古神祗,墨瀟張揚,虛儲魅惑,祭歌溫雅,如今過了千萬年,墨瀟張揚依舊,卻平添邪行,虛儲魅惑不複,隻天真如孩童,單單隻有祭歌,如此看來,他竟沒有變過。
    我心中詫異,形容卻是半點波瀾不驚,隻斂眸笑道,“尊神說笑了,未離雖位居上神,然在遠古尊神麵前,不過人微言輕罷了。”
    話罷轉身要走,卻讓他的一句話生生怔住。
    他自那般淺笑著,薄唇裏輕輕咬出兩個字來,“渺渺。”我一怔,回首,正對上他如墨眼眸,似笑非笑,“我在千鴻橋上等你三日,你終歸是回來了。”
    我不作言語,隻看著他。
    此時林中花開,他用尊神之力撐起一個結界,雪色光芒籠罩,隻見他眉目依舊,白袍翻飛,立於麵前,便是一幅靜謐畫卷,“鳳池公主,三界上神,嗬嗬,渺渺,你歸來得如此不動聲色,倒叫我好等。”
    看他那了然於心的表情,我便知,瞞不住他了。
    於是,垂眸,淡笑,忽而凝聚神識,銀光飄然間,我一襲銀白華麗的古袍,長發如墨般披散,挽袖以金線描摹鳳體,長靴覆著帝王龍紋,一派瑞氣與霸氣,抬眉,看著他,“悠悠一別,婉轉間已過七千萬年,重逢之時便忘卻問你,祭歌,這七千萬年天地獨尊的歲月,你過得可好?”
    七千萬年,縱使神界無歲月留下的斑駁痕跡,然這整整七千萬年,卻也並非朝夕之間。祭歌,悠悠生死別經年,你獨自守著上古神境,可曾寂寞?
    他笑了,那笑,如沐春風,霎那便是春暖花開。
    “我很好。至少現在,我很好!”
    我亦隻有笑,“你是何時得知我的真身?”
    他輕輕揮手,幻化出一張石幾,兩杯醇酒,席地而做,“坐下吧,久別重逢,我們理當敘舊。”
    我看了看結界之外,張燈結彩,心下一想,既然祭歌知道是我,那麼料想他也不敢耽誤我的正事,便心安理得坐下,“敘舊,自是應當。可是少了虛儲,絮苒,和墨瀟,這酒喝得不痛快。”
    他抬袖,骨節分明的手指執起白玉杯,仰頭,一飲而盡,雖是動作柔和得如同女子,然那氣魄,卻是豪情萬丈,“會有那麼一日,我們重聚上古神境,把酒言歡。”
    重聚上古神境,把酒言歡。
    多麼美好的,夢嗬。
    我亦仰頭,將香醇美酒化入喉中,多飲了幾遭,便如癡,如醉。
    “我比不得墨瀟聰明,不能自你重生便陪在你身邊,甚至還愚蠢的把她當作是你,嗬嗬,萬年墨那種玩意兒,我竟也識不破。”他苦笑一聲,或是醉了,眸光染了水色,有些霧氣氤氳。
    “我真正知曉她不是你,是在她說她愛我的時候,她就那麼站在我麵前,謹慎又小心,那般卑微,那般局促不安,明顯是害怕被拒絕,就那麼看著我,聲音甚至都在顫抖,她說,祭歌,你可不可以不要推開我。”祭歌許是真醉了,自顧自站起來,走路便有些搖晃。
    我伸手要去扶他,他卻自己站定,側頭看著我,他說,“那一刻,我便知道,幾萬年來,我竟是一直錯認,她哪會知道,帝女映渺,素來便是心高氣傲,怎可能如此低聲下氣?”
    “祭歌,我……”
    他微微擺手,“下界神祗隻道,帝女映渺和煦,時時便是溢著笑,舉手投足間溫和莞爾,可他們哪知,真正的映渺,那股涼薄從骨子裏滲出來,每每便那麼看著你,如悲天憫人般,近在咫尺,卻永隔天涯。”
    第一次見祭歌喝醉,或許,他並不是真醉,隻是想要與我說,從不敢說出口的話。
    於是,我盤腿坐下,執起白玉酒壺,晶瑩剔透的酒液如細雨般垂下,幕天席地,靜待他言。
    他站在那端,遙遙看著我,“映渺嗬,你若當真鐵石心腸,今日,又何苦來此一遭呢?直至今日,我方知曉,自己是輸了,徹底的輸了。即便墨瀟成魔,你依舊對他不離不棄,那般情深,我怎可比擬?”
    步步走進,我清晰看到,他眼底遮掩不住的悲涼,他說,“映渺,我可有告訴過你,我愛你!縱使當年我不識你真身,你以鳳未離的身份出現在我的眼前,然而,你的一顰一笑,卻在不經意間讓我淪陷,直至此時我方明白,我的那些矛盾,那些糾結,全然隻是因為你便是你,如此,你可懂?”
    他走路有些踉蹌,神思恍惚,連帶著有些語無倫次。
    我伸手,附上他眉間雪白剔透的琥珀護額,那股冰涼刺痛人心,“祭歌,對不起!”
    他笑了,笑得滄桑,他說,“原來,我等了七千萬年,等的也不過隻是你的一句對不起。”頓了頓,他伸手將我環住,下巴抵住我額頭,隻覺得一絲灼熱的液體順著他下頷滑下,滴落我臉頰,“映渺,我今日與你說這些,不過是不想留有遺憾,我隻是想要告訴你,曾經,我很愛你。僅此而已。今後,我隻做你一生摯友,天上人間,為你保駕護航。”
    我終究,亦是緊緊靠在他懷裏。
    祭歌,得你此情,映渺此生之幸。
    瓊花台上,煙火繚繞。
    前來觀禮的三界神祗熱鬧非凡。
    我與祭歌在虛空中以神力幻化出一個結界,看著我日思夜想的那個人,言笑晏晏。
    “今日是魔尊大人與神界帝女聯姻,這排場做得果然是極大。隻是奇怪,為何來赴宴的皆是神界中人,難不成魔族眾將,沒一個破得了魔尊大人的七玄陣?”
    一人質疑,頓時討論聲不斷。
    “不僅如此,依著魔尊大人本領,獨辟天地迎娶帝女殿下也無甚不可,他為何要在這後古仙界舉辦婚禮,雖說九重天宮如今在三界中積威甚多,卻也斷然比不上上古神境,這兩族皇者的婚禮,如此看來倒有些小家子氣。”
    聽了此言,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師傅那夜告誡我,神魔之別,便在於心。神有心而魔無心,既然無心,那即便我為他付出再多,他也斷不會以身相聘。
    “祭歌,此事蹊蹺。”
    祭歌也好似在疑惑中,我突然想起,鳳渺渺喜歡祭歌是我早前便知道的事,而今她卻莫名其妙答應與墨瀟聯姻,難道……
    “不好,祭歌……”我話音剛起,卻見墨瀟指尖陡然燃起一道幽光,隻霎那間,便將整個九重天宮圍了起來。
    滿界神祗,除卻立在結界中的祭歌與我,紛紛被這強大的魔力震懾,俯下了身,然而後古眾神好歹也修煉上萬年,自不是那般好欺負,外禍來臨之際,神族團結如一體,靈力自他們靈台散發,在半空中彙聚成一個氣勢磅礴的大球。
    墨瀟,縱使你如今為魔尊,想要毀天滅地,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呼哧”!
    一聲極為刺耳的轟鳴自洪荒邊緣而來,一路排山倒海,氣勢恢弘。
    自天際形成一片血海,波濤翻滾,轉瞬便是席卷天下。
    “啊……”痛苦而淒厲的叫聲自喉中發出,而我,也終究明白這場婚禮,不過是一個陰謀。
    借婚禮之名,將三界修為較高的神祗集於一堂而聚殲,不用上天入地去找,倒是極為省事,隻怕那鳳渺渺,早又複入了魔道,先前我竟沒看清,那隻小鳳凰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心魔,連我剔除魔骨也隻能暫時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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