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審潘楊:且露崢嶸,平生初見 五.混淆陰陽定奇策,運籌帷幄待機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46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這幾日寇準便住在八王府上,八王令禦醫和家仆悉心料理,他們自不敢怠慢。寇準每日與八王談論潘楊一案,倦怠時亦品茗吟詩,略作消遣。八王心內滿是歡喜,因平生從未有人與他這般交心,趙氏皇族本來零落,內部又暗藏忌諱爭鬥,親眷之中竟無人交心。朝中大臣多慕其權勢,爭相與其交遊獻媚,八王雖麵上與之相交,心內卻早已洞明此等人物之阿諛諂媚,難與深交。亦有一幹大臣敬畏其權勢,敬而遠之。唯有天波楊府和幾位大忠之臣,高風亮節,安邦定國,八王心下敬服,願與之相交,隻可惜多為武將老儒,無幾人如八王般年少風雅,明敏清逸,亦難傾心相交。直至遇見寇準,方知世上有品格風流可與自己相匹,甚至勝過一籌的人物,八王胸襟朗闊如霽月光風,不僅無半點嫉意,反而滿心歡喜,隻歎終得一知己。寇準雖溫煦儒雅,其實內心本是朗闊曠達人物,起初雖顧及君臣綱常,謹小慎微,不肯逾越,耐不住八王三番五次令他不可拘束、自在相交,漸漸也爽性將平日曠達心性言行顯露,兩人漸情好日密,嬉笑戲謔起來。
寇準雖是養傷,心內卻一刻未將潘楊案放下,早吩咐隨從往禦史府取來潘楊案卷宗夙夜鑽研,八王每見必責怪寇準未靜心養傷,寇準卻總是抬頭故作嗔怪,笑道:“莫非千歲願臣限期內審不清此案受誅不成?”如此幾番,八王亦無可奈何,隻得隨他去了。
如此已過四五日,寇準仍在思慮中,八王漸有些心焦,唯恐逾期寇準獲罪,不由嗔怪寇準朝堂上應了太宗一月之期,寇準卻坦然自若,還反笑勸八王寬心,自己依舊每日或讀卷宗,或至八王書房查閱。這一日寇準隨手翻到一書,卻是晉人劉義慶的《幽明錄》,忽而驚悟,忙尋到八王,問道:“千歲可知潘仁美可信鬼神否?”
八王略沉思,言道:“是極信的,孤王知潘府長年供奉不斷,逢事則必做法事。”
寇準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大笑道:“如此極好!既然如此,千歲可否借臣三千兩白銀?”
八王心下納罕,“借卿三千兩白銀極易,隻不知作何用途?”
寇準驟然臉色一沉,言道:“此案成則潘仁美伏法,敗則臣受戮,無論成敗,都要這三千銀兩做法事超度亡魂啊。”
八王聞此語,心下好不淒愴,鳳目亦有些濕潤了,欲勸慰寇準兩句竟有些哽噎,隻是一手扶在寇準臂上卻不知如何開口。寇準見此情狀,忙道:“千歲,如此我寫一張法事用度清單,也好早做準備。“說罷筆走龍蛇,擬了一份清單出來送至八王麵前。八王本是極明慧之人,見此單一驚,而後仰天大笑,這邊寇準早將愁容放下,換上戲謔笑顏,二人四目相對,心領神會,八王喜得雙手拍住寇準雙肩,笑道:”愛卿真乃鬼神之智,這等心思,從何處想來!”
“如此千歲可是願出資為臣做這場法事了?”寇準眼中謔意滿滿。
“必然要辦得風風光光,十全十美!”
“好,那就仰賴千歲了!“
此計一定,二人心下坦然,從此每日調遣工匠伶人,僧道兵卒,購置用材,描摹仿造,如火如荼地運作開來,寇準更是冥思苦想,指點全局。八王與他每日談論運籌此事之餘,則烹茶對弈,撫琴吟詩,甚是風雅,寇準才華風流絕代,令八王自歎弗如,更兼嬉笑謔談之間,猶是君子之風、治國之道,更可開懷解頤。夜間兩人則抵足而談朝政吏治,社稷江山,寇準侃侃而談,皆定國安邦、經世濟民、匡扶天下之言,令八王生出昭烈得武侯之感,隻歎如魚得水,相逢恨晚,唯願寇準長居南清宮與己為伴。知遇之感,八王曾以為自己知道,但時至今日才明白,那是何等如魚得水的欣悅啊,為江山,為萬姓,也為……自己。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這是何等的大狂喜啊。他早以為這內心已切磋琢磨得不為左右,韜光養晦得深藏不露,未想到,這世上竟有一人,如此知他,觸動心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何其幸哉,何其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