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老頭，你真是傳說中的天機老人？”疏影百無聊賴的瞄了他一眼，酒足飯飽，正是插科打諢時，“怎麼看你怎麼不像啊。我看半天還就真隻像個江湖騙子。”
    “你這個小姑娘，真是不懂禮貌，”老頭子佯怒，“怎麼又成糟老頭了。”
    “糟老頭糟老頭糟老頭，”疏影故意激他，試圖忘記些什麼，“本來就是啊。”
    “小姑娘不信就算了，我看你總有一天要自討苦吃的。”老頭子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好了，吃飽喝足了扯那麼多幹嘛，”疏影不在意的揮揮手，“老頭，我問你件事情行不行？”“你問？”“你相信命運麼？”老頭並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姑娘何不問問自己相信命運麼？我還是那句話，姑娘隻要無欲無求，方能保一世平安。”
    “老頭，繞了半天怎麼又繞到我身上來了，你的話我記住了，無欲無求是吧，等哪天我想明白了或者受了什麼打擊或者就真的無欲無求了，可惜現在我還做不到，一步一步來吧，不管我相不相信命運，我始終相信一點，那就是我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疏影這番話說給老頭聽是暗示他不要老是提無欲無求，更是說給自己聽，兩世為人，她的命運依舊是要由自己來著掌握。
    “老頭，你說你是天機老人，我聽說那天機老人不是一直雲遊江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怎麼會出現在望都這種繁華之地，居然還是個江湖騙子的打扮。”
    “老夫自然是雲遊四海，俗世之人難以見到，不過這次到望都來卻是來見我那徒弟的，正好我那徒弟現在也在著天下第一樓，吃過小姑娘這頓飯後我便去見見他。”
    “哦，你還有徒弟啊，那不就是小神棍啦，”疏影打趣道，“你那徒弟叫什麼名字啊，說不定我還認識呢。”
    “我那徒弟叫逍無遙，我聽說他在這望都還有些名氣，你應該聽過。”
    “這個世界還真小啊，”疏影翻了翻白眼，“我不明白無遙怎麼就成立了你的徒弟了，他可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小神棍啊。”
    “你這小姑娘，跟你說了老夫就是天機老人，不是什麼神棍，你到現在都還不相信？既然你認識無遙，那就把他叫過來問問，看看我是不是天機老人。”
    “好啊，我倒真想看看無遙當麵拆穿你的樣子。”疏影故意氣他。其實心中幾乎已經確定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天機老人了，疏影故意和他唱反調卻是希望能夠暫時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每年的這一天對她來說都過得尤其漫長。
    疏影驚歎於天下第一樓後院居然還有一個麵積不小的人工湖，而此時四個人則齊聚湖心亭中，逍無遙用來招待大家的依然是當日的蒙頂甘露。一天之內兩次見麵，疏影和望海潮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了禪寺裏發生的事。
    “嘖嘖，好茶啊，”天機老人一邊品茶一邊讚道，“想為師平日裏四處雲遊，風餐露宿，難得喝道如此好茶。”
    “喂老頭，”疏影不以為然道，“說得那麼可憐兮兮的，像是你徒兒虧待了你似地。”
    “疏影，不得無禮。”望海潮沉聲道，麵露不悅。
    “哦，望公子，正好有機會我們可以好好說道說道，”疏影放下茶杯，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第一，我們不熟，請不要稱呼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疏影姑娘。第二，我不是你的奴婢，所以請你在對我說話時不要用命令的語氣。”
    望海潮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居然會是這種結果，心中怫然不悅，麵沉如水。
    “哦，對了。我想起來了。”疏影臉上一陣冷笑，“望家女子三代入宮為妃，望家更是富可敵國的超級商業帝國，望公子從小接受的都是正宗的宮廷禮儀教育，像我這種山野女子自然入不了望大公子的眼。”
    望海潮緊握的拳頭上已經青筋暴露，正式要發怒的前兆。疏影說完後低頭不語，再次拿起了茶杯。逍無遙師徒二人麵麵相覷，似是疑惑好好的兩人為什麼會突然就劍拔弩張。
    “好了，小姑娘不要生氣了，”天機老人首先打破了沉默，“待會老頭給你買糖吃好不好。”
    “臭老頭，”聽到天機老人的話疏影一下子笑了出來，頓時忘了生氣，“你說話要算數啊，要不然我待會就去把你那測字的破攤子給拆了。”疏影舉杯朝逍無遙歉意的笑笑，後者隻是心領神會的一笑，示意她不必在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天氣晴朗，風光明媚。”此時說話的卻是剛剛還在生悶氣的望海潮，轉眼間又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不如我們來做詩怎麼樣。我記得有人還欠我一首詩吧，你說是不是啊，疏影……姑娘。”望海潮咬牙切齒的說出了最後四個字，表麵她並沒有從剛剛的爭吵中緩過來。
    “疏影才疏學淺，做不出什麼好詩。”疏影故意裝模作樣的矜持一笑，“不過此情此景卻是有一聯再符合不過了。”疏影隨即起身立在亭邊，人工湖中式一片茂密的荷葉，荷花開得正盛。疏影指了指一處地方，卻見碰巧一片荷花花瓣正從花朵上掉下來，浮在水麵，就像一艘小船。
    “池花對影落，”疏影淡淡笑道，“望公子才華過人，不知可有下聯。”
    “好句，好聯。”望海潮還未反應，天機老人竟然先叫起來，“花瓣至上而下落，水中倒影卻是至下而上，兩者在水麵重合，正式池花對影落。小姑娘觀察好生細致。”天機老人撫須歎道，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老頭，你也懂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啊，”疏影不放過任何打擊天機老人的機會，當然有看望海潮的反應的因素，疏影一直認為心情不好不是發脾氣的理由，剛剛是自己有些衝動了。“我以為你隻懂得測測字騙騙勞苦大眾。”
    “師父在三百年前亦是文采風流，名聲遍布天和大陸的翩翩佳公子，”逍無遙溫聲解釋道，“後來機緣巧合才踏入道家，因此才有了如今的天機老人。”
    “想不到你還是個風流才子啊，”疏影揶揄道，盯著天機老人一臉的促狹，“不知當初有沒有背下一身風流債呢。”
    “想當年老夫年輕的時候，卻是有不少紅顏知己，”天機老人絲毫不以為杵，撫須笑道，一副自得的樣子，“老夫當初的紅顏知己擱到當今來說也是傾國傾城，那什麼天下第一美人清雅根本就比不上。”
    “清雅，天下第一美人？”疏影愣了一下，隨即笑罵道，“你這個為老不尊的臭老頭，幾百歲了還不忘天下第一美人，可惜如今這天下第一美人你是沒指望了。我看你徒兒還挺有希望的。”
    “疏影，你真是愛開玩笑。”逍無遙溫聲笑道。
    “我自問見過的美男雖少，但絕對多是質量極高的，”疏影手扶下巴，細細打量逍無遙一番，直把對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你算不上最好看的，但絕對是第二好看的。”疏影篤定道，，對自己得出的結論十分滿意。
    “那第一是誰？”一直在一旁保持沉默的望海潮突然插進話來，眼中奇怪的閃著些許期望的神色。
    “第一啊，當然是我師父。”疏影絲毫沒有遮遮掩掩，該查到的望海潮早就查到，不該查到的即使是望海潮也不會查得到。“望大公子還是好好想想那一聯吧，這些插科打諢似乎和望大公子身份不符。”疏影說話依然帶刺，顯然對望海潮很不滿意。
    “疏影，算了。”逍無遙勸道，“海潮也不是有意的。”“是啊是啊，小姑娘你要體諒望小子嘛，其實說起來要不是無遙徒兒從小跟我長大，說不定他現在比望小子還要討厭。”天機老人在一旁說道。
    “道長。”望海潮一陣白眼，“你怎麼能幫著外人說話。”
    “什麼叫幫著外人說話，老頭我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對我胃口的小姑娘，可不能就這樣被你欺負了去。再說你這小子本身就挺讓人討厭的，整天道貌岸然的樣子不知騙去了多少小姑娘的小心肝。”
    “道長，這話可不是你這麼說的，要說吸引女人，望都四公子之首，你的徒兒逍無遙逍遙公子才是整個望都一眾女人的夢中情人，我可比不上他。”
    “你當然比不上他，要不他怎麼是我的徒兒呢。”天機老人得意到，一邊狀似欣慰的拍拍逍無遙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我對不出來，你說下聯吧。”疏影沒想到望海潮這麼快就承認自己對不出來，倒是覺得有些奇怪。“我倒是想到了一些下聯，工整有餘，卻是難尋商量的意境。”逍無遙補充道。“小姑娘你快說下聯，老頭我好久沒遇到這麼有意思的對子了。”天機老人在一旁道。
    “我也不知道。”疏影攤攤手，“正如無遙說得那樣，工整有餘，意境不足。”
    “你這聯是從而何來，怎麼會沒有下聯。”望海潮不信。
    “這聯也是我當初偶然翻到的一本書上找到的，確實是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找出合適的下聯。”疏影的話半真半假，不過卻是她自己確實沒有找出合適的下聯。
    “這麼說這還是絕對了。”望海潮頗為不以為然，言語中並不信疏影的話。
    “你不信就算了，這種鏡花水月的意境本身就及其難尋。”疏影知道望海潮以為她故弄玄虛，也不多解釋。
    喝完茶疏影隨即告辭，此時已近晚飯飯點，疏影還要去落腳的客棧和霽霏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