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曉對著鏡子打好領帶，微微皺眉看著鏡子裏自己有些青白的臉色。
    窩在研究室太久，他甚至不記得上次曬太陽是什麼時候了，整個人都有一種萎靡感。
    這樣很不好。
    之前的項目順利完成，最近一段時間可能都會比較閑，所以他決定今天去接鍾靈下班，順便領她回父母家吃晚飯。
    鍾靈是池曉讀研時帶的本科生班裏的小姑娘，人長得很水靈，性子也好。說話從不大小聲，對誰都是柔柔順順的樣子，比大家閨秀可能差了點，但比小家碧玉綽綽有餘。
    這樣的女孩子，父母應該是喜歡的吧，池曉想。
    穿好西裝，池曉隨手拿了鑰匙下樓去開車。在車上給鍾靈打電話。
    “今天加班嗎？”
    “啊不。怎麼了？”
    “一起吃飯吧，最近很忙一直沒有機會聯係你。”
    鍾靈皺了皺眉，這樣的口氣也太過公事公辦。但她依舊高興，“好，我馬上下班去B大找你。”
    “不，不用，我正開車過來。去我爸媽家吃，今天是我的……”
    “我知道，生日快樂。”鍾靈握著電話心裏泛過一絲隱秘的甜蜜。
    這個男人她追了四年，對方一直保持著良好的距離，不過分疏遠，也不會讓人太過接近。而如今，他卻要帶她去見他的父母了。
    這樣的發展即使再遲鈍也能意識到意味著什麼。
    “謝謝。”池曉笑了笑，被人重視其實是件挺不錯的事。
    鍾靈今天穿的是很普通的職業套裝，簡單的白襯衫黑裙子。最好的裝飾品是她一頭黑亮的長直發，很自然的散著攏到耳後，額前垂下幾縷，襯得她清秀的臉蛋非常討喜。
    池曉想，父母必然是喜歡的。
    果然，門一打開池曉的爸爸就眼前一亮，雖然有些意外，但高興占多數。
    “快進來，小鍾是吧？經常聽池曉提起你呢。”
    “叔叔您好，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快坐，我去拿飲料。”池爸爸笑眯眯地安頓好兩人，然後朝廚房裏正忙活的池媽媽豎起大拇指，接著兩人對視，舒心一笑。
    每一個母親似乎都特別願意跟別人分享自己孩子的照片，那一張張黑白彩色的照片背後是一個個故事，承載了一個人生活中點滴的零碎。
    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孩子更拿的出手更值得炫耀了。
    池媽媽從書房裏翻出好幾本相冊，從池曉出生到滿月，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而後是小學初中高中，按照時間順序分門別類。鍾靈從沒有見過身邊哪個人有這樣完整的相冊記錄，一路翻下來簡直像是同他一起經曆了一生。
    “您真的很有心。”鍾靈撫著照片上池曉穿著學士服微笑的臉，感歎道。
    “哪裏哪裏。”盡管這樣說，臉上還是笑得很開心。
    池曉在書房同父親講了一些學校評職稱的事情就出來了，看著客廳裏已經親密得如同母女的兩人有些呆。
    任誰看到了他的表情也會疑惑。
    太淡漠太疏離，就像看著經過身旁的路人一般。
    池曉二十七年一直順風順水，重點大學的碩士研究生畢業直接留校任教，可能下個月就能評上副教授，家境不算大富大貴也算殷實，而接下來似乎也會沿著這軌跡一步一步平安喜樂地過下去。這樣的人生，應該是大多數人都向往並且追求的。
    這樣已經很好，哪怕不是完美，也稱得上十全九美。
    池曉牽牽嘴角笑了，還有什麼好不滿足不樂意的。生活已經很厚待自己，不能再追求虛無的更多了。
    他並不迷信，可是他很信命。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這是他曾得到的教訓，也是一直以來奉行的箴言。
    可是，越是這樣這樣，差的那一點不完滿就會越突兀明顯。你可以不在乎，但它一直都客觀存在。
    “曉曉，你過來看看這是誰，我記得以前見過來著……”池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池曉出來了，出聲喚他。
    “我看看。”池曉回過神，笑著走過去接過相冊。
    待視線對上照片裏跟自己一起舉著獎杯勾起嘴角淺淺笑著的人時，他愣住了，一時竟回不了神。
    “曉曉？想起來了嗎？”
    “啊……不太記得了，大概是某個學長吧。”池曉皺了皺眉，說完之後起身去了臥室。
    鍾靈看著他瘦長的背影有些不舒服，從帶她回來到現在池曉都沒有管過自己，反倒是他的父母很熱情很親切。
    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樣麼？
    池曉回到已經許久沒有住過的臥室，擺設依舊沒有變化，他還是很順利地就從書櫃頂上的紙箱裏翻出那個獎杯，落了一層薄薄的灰，但還是能一眼就辨認出同照片裏的那個一模一樣。
    “C市第五屆中學生辯論賽冠軍”底座上麵刻著這幾個字。
    他盤腿坐在地上，隨意在褲子上蹭掉獎杯上麵的灰塵，以為自己快要忘了事情突然又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或者，其實從來也沒有忘記過吧。
    池曉不喜歡自欺欺人，雖然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他掉進了那個人的怪圈裏，走不出去了。
    這時被丟在一旁的手機嗡嗡震起來，池曉坐在地板上，聽著聒噪的震動聲莫名的煩躁。
    是不認識的號碼。
    “你好，請問有事嗎？”
    “池曉吧？我是張老師。你現在忙嗎？”張老師是池曉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同自己的父母曾經是同學，這個聲音他自然熟悉。
    “不忙的，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下個月是學校的百年校慶，有個很隆重的晚會，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參加。”
    “最近一段時間應該沒什麼事，隻要那天沒課的話就沒問題。您把具體時間和地點告訴我，我記一下。”
    池曉記下時間地點，又從包裏翻出記事本對了下自己的日程，的確是有空的。
    他曾就讀的高中是他現在任教的大學的附屬中學，全國重點百年名校。
    池曉去北方讀了大學，最後研究生又考回了本市，可回來這麼多年了，他一次也沒有回去看過。
    也許是害怕一些東西，但也難免懷念。
    一個人最最青春洋溢美好爛漫的時候怕就是高中那麼幾年了，將成熟未成熟，心智開始成熟卻依舊玲瓏剔透不染塵埃，總有著不懼怕一切的勇氣和總也使不完的勁。
    回去看看也好，就當做是告別吧。
    告別漫長虛無的等待和自己最美好的年華。
    過了今天他就二十八了。不會再有下一個十年。
    或者哪怕他願意給，也不一定有人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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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嘮時間：
    新銀新文。
    清水流水賬，沒什麼高潮。
    談談戀愛過日子的文。
    有存稿，目前是日更。存稿用完了再看情況更新。
    更新時間每日19點。
    以上。
    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