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仰青之爭 【第五回 頑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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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頑性】(2)
每每想到自己的童年,顧清晚總是不可遏止地笑起來,想來自己還是有些手段買通弟弟顧清泗——十五歲之前用糖衣炮彈,到十五歲了嘛,孫懿將軍不失為一張王牌呀!“想來,照顧朕的那些個嬤嬤們,可沒少擔心呢。”
麵對顧清晚的回憶,禤可憐隻是微微一笑,然後退回原位,拿起自己的樂器,往弓毛上打了一層薄薄的鬆香。
“可憐的童年是怎麼過的呢?”顧清晚饒有興趣地看著禤可憐,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對這個小樂師倍感興趣。
禤可憐一愣,萬萬沒有想到顧清晚會這樣問出口。對於禤可憐來說,十歲之前的記憶實在是模糊的很,似乎那些年一直烽火硝煙,想來顧清晚也是十一歲登基執政,待到大梁統一南北之後,自己便一直跟著師傅跑場子賺口糧,收養自己的禤婆婆腿腳犯了厲害的病,每天趕場賣藝的銀兩早已不夠一頓藥錢,無奈之下,自己叩響了宮樂坊的大門。
少年天生啞了喉嗓,這十來年的曲折又不是在手掌裏比劃比劃就能說清楚的事情。他抬首,對上顧清晚好奇的目光。
向著帝王微微點頭,少年再一次架起弓——
「響更漏,窗影幾斑駁;木蘭落,心事難滌濁。去年山上鳴鍾時,相對無言歎空收。貧賤哪能殘心誌,唯恐薄情難留存。」
在顧清晚聽來,這二胡如同一柄神器——不知是這絲竹生來的秉性如此哀傷,還是禤可憐技藝超群——顧清晚幾乎可以看到那穿著破敗的少年,握著一柄自製的土二胡,搬著一塊石頭坐了下來,微笑著望著街上人來人往,一遍又一遍演奏,時不時飛來的銅板幾乎砸中自己。
聽那音樂,又不同於《須臾》和《縱橫》,苦澀的主基調中卻依舊不乏樂觀的旋律,百轉千回之後,總有那麼一縷清音,像是大汗淋漓時過耳的輕風,和著俏皮的笑聲,然後消失不見。顧清晚隻覺得心口一震——禤可憐一記顫弓如同一聲歎息,少年帝王似乎看見那少年笑著咽下淚水,推開了宮樂坊的大門。
於是,便有了麵前穿戴整齊的禤可憐,一個幹淨清秀的少年,靜若處子。
顧清晚起身,伸手握住了禤可憐運弓的手,他的手纖細無比,雖說弟弟顧清泗也有一雙柔荑,但這一雙,說是纖細,這五指的裏裏外外,都結上了一層硬硬的繭子——再看那胡琴的長弓,弓杆握杆處的清漆竟然掉了不少。顧清晚抬首看著那少年,“練出來的?”
禤可憐稍稍一驚,倒是輕鬆地笑了,他微微張開嘴巴,卻一個聲也發不出來,隻好略顯羞赧地點了點頭。少年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後放下二胡,起身走向自己的琴盒,摸索一番後回到顧清晚麵前。
少年帝王低頭一看,隻見那少年掌心放著一塊藍色絹布包裹的泥土。正當顧清晚疑惑,禤可憐便拉過他的手——“聽太醫官說,陛下當年登基的時候遷都,鬧過水土不服,”他把泥土放到顧清晚身邊,然後繼續在他掌心寫道:“這是偏方,當日太後娘娘要可憐隨行,便隨手帶了紹郡的土過來——煎服家鄉的土,可以緩解水土不服。”
似乎是覺得自己扯著顧清晚的手寫了太長時間,禤可憐連忙收手,規規矩矩地跪倒在暖榻旁邊。
這回輪到顧清晚吃驚了,少年皇帝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四處望了望,然後把腦袋湊到禤可憐麵前,輕聲道:“那個……朕水土不服,可不準說出去!”
說罷便將那一包紹郡土揣好,故作鎮定地咳嗽了兩聲。
禤可憐笑著點了點,起身去拿自己的二胡,忽的營帳一震,少年措手不及便向前一衝,摔了一跤。待到自己回過神來,帳子外頭一片嘈雜。顧清晚一驚,連忙衝了出去。
“啟稟陛下,南野蠻人已經從西口向仰青發起攻擊,我軍予以對方炮擊,暫時緩住情形,讓陛下受驚了。”孫懿提著長槍跪倒在自己麵前。
顧清晚眉頭一緊:“西口破了?”
“暫時還沒有,”孫懿雙手抱拳,語速極快,甚至還有些喘氣,“但情況不容樂觀,更甚者……”
“更甚什麼?”顧清晚抿唇,“難道駐守西口的將士都是死人麼?”心說今次禦駕親征,帶出來的將士沒有一人是水貨,除了禦林軍,孫懿也派出了三分有二的孫家軍,而這支孫家軍,無論是素質還是戰鬥能力都可以說是卓越,先前統一南北更可謂是大功臣。
孫懿咬牙:“民間傳說,不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