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麼叫希望嗎，希望就是上帝在關上所有的門之後為你打開了窗。
    “哦，在找甜咖啡豆啊，怎麼樣，要來我家看看嗎？”
    身穿短襯衫，外套皮夾克，下身牛仔短褲，身材一流的短發美少女友好地向言靉笑笑。
    “哦，這不是傑莉嗎，今天也是買奶油麵包嗎？”店主道。
    “不了，今天不買，我是被剛才的吼聲吸引過來的。”
    被稱為傑莉的少女毫無顧忌地說出了讓言靉無地自容的話。
    她將視線轉向言靉：“我家是開雜貨店的，要是沒記錯的話，甜咖啡豆應該還有一小罐剩下的。”
    言靉大喜過望後又想起了什麼。
    “隻有咖啡豆的話也不行呢，畢竟要的是做好的咖啡……”
    “這個啊，我家也有磨咖啡的機器，牛奶的話應該也是有的，隻要拜托丁叔叔現做就可以了啦，味道肯定和店裏的一樣。”傑莉道。
    “啊，小姐，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老丁的技術可不比甜點師差唷！”店主的話讓言靉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你了。”畢竟才第一次見麵。
    傑莉笑道：“怎麼會，商人可從不為做生意感到麻煩。”
    和店主道別，言靉便跟著傑莉走了。
    走出小鎮，穿過平坦的官道，空氣中飄散了青草的清香，陽光並不是那麼強烈，清爽的風一陣一陣地襲來，令人忘卻心中的焦躁，平靜地享受大自然的恩賜。
    一路上兩人聊了些瑣碎的話題，盡管言靉自認為自己不是那麼多話的人，但傑莉的開朗還是不知不覺打動了她，再加上有求於人，言靉便暢快地把對於穆辰赫的種種惡劣事跡當作有趣的故事講了出來。
    提到了“學校”的字眼時，傑莉明顯地愣了一下。
    “呃，原來你在上學啊，怪不得……像個大小姐一樣。”
    “啊？”言靉稍有不解，上學和大小姐有什麼關係。
    “嗬嗬，我們的村子裏基本沒有讀過書的人，大家也就是為了生存才聚在一起的，每個人都需要幹活維持生計，上學對於我們而言完全是沒有意義的事，還要花錢。不過村子確實偶爾籌錢送一兩個聰明的孩子去鎮裏的學校，大人說他們是村子的驕傲，送出去的錢一定會有回報的，但反正我是看不出來啦，那些家夥還住在村子裏的時候就不做什麼好事，畢業以後他們都離開了，聽說是去軍隊做事了吧……結果我們的村子還是那樣子沒變過，大家也都一樣，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言靉沉默了。
    確實，對於這個城市裏的很多人而言，哪怕是普通的學校，畢業以後也一定會找到很好的工作，但是他們卻根本沒有這樣做的本錢，光是在生活的逆流中前行已經需要拚盡全力了。像言靉這樣從來不需要為生計考慮的人而言，確實很難體會到其中的苦澀與艱辛。
    這麼說來，確實像是溫室裏長大的“大小姐”呢。
    看言靉不語，傑莉以為自己說了什麼不對的話。
    “啊，那個，其實我沒有什麼不好的意思啦，隻是你的感覺，恩，怎麼說……和我長到這麼大所見過的人仿佛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樣……我就在想會不會是因為讀書的關係呢，嗬嗬。”
    言靉能看見，零星的純白色光點縈繞在傑莉周圍，那是風的契約，象征著大氣本身的風係自然契約非常少見，盡管隻有零星的幾枚，但已經足以表明傑莉非常容易吸引風契。
    言靉在心裏默默地把傑莉歸到和穆辰赫正好相反的一類人群，不，天使群。
    如同風一般爽朗的少女，被風所愛戴著。
    哼，要是學校隻能養育出穆辰赫那種咖啡都懶的自己去買的“三級殘廢”，那就真不知道是建來幹嘛用的了。
    “知道契約嗎？”言靉問得有些唐突。
    事實上，傑莉對於“讀書”和“學校”的觀念是完全錯誤的。
    在兩百年前，契約者學院竣工的那一年開始，政府頒發了新的政令，所有教授知識的學校統一改為院校，其等級排在學校之下，而被稱為學校的地方，是用來培育國家所需的各類頂尖人才——契約者的地方，其中有一所由世界政府集資建成的最大的契約學校，被稱為“學院”，也就是契約者學院。
    這一政令確定下了在整片大陸上契約能力將在未來占據的巨大地位。
    “啊，那個啊，知是知道，小時候聽大人講過，說是每個嬰兒出生的時候都必須去鎮上的教堂做契約能力的檢驗，丁叔叔和我提過，不過這種東西都是騙人的啦，除了那些一天到晚和妖魔鬼怪打打殺殺的神官和什麼守護家族，一般人哪裏來的這種超能力啊……”
    一天到晚和妖魔鬼怪打打殺殺……
    言靉的嘴角有些抽搐。
    真是意外地正中紅心……這讓不久前還和傳說中的生物——鬼鳳凰打過照麵的言靉情何以堪……
    “啊呀，其實一般人也是由這種能力的啦……隻要是個人，哪怕是嬰兒都有的啦。”言靉盡量得耐心解釋，“隻是因為契約能量的等級比較低，又沒有經過正規的訓練，才無法使用的……”
    傑莉不以為然地裂開嘴笑了：“真是這樣就好了呢，嘿嘿。”
    不知不覺中四周已是大塊的耕田，沿著田間的小路小心行走的言靉看著周圍遍地的穀物和茂盛生長的蔬菜，覺得自己還是第一次這麼接近自然。
    “小心些，地上很滑，那裏是水田，掉下去的話……”
    “嘩啦”
    水花四濺，架起一道七彩的虹橋。
    ……
    傑莉慘不忍睹地扶額。
    在陽光的沐浴下，比看上去要冰涼些的水流親吻著肌膚，水不深，隻到腰際，言靉承認這樣的感覺並不壞，如果不是全身都濕透了的話。
    “唉，順便去我家洗個澡換一身衣服吧。”傑莉伸手給水田裏的言靉，“摔痛了嗎，能起來嗎？”
    “啊，沒有沒有，對不起。”握上傑莉的手，言靉稍稍地遲疑了一下，接著順從地被拉了上去。
    傑莉所說的小村其實也不小。
    走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不時有小孩子打鬧著竄來竄去。
    四周都是低矮的屋子，用“危房”來形容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仿佛就是用廢棄的磚頭和紙板堆出來的房子，外觀上勉強還看得過去，但透過缺角的玻璃窗，或是破洞的紙板做的窗往裏看，僅僅一人高十幾二十幾平米的房屋一個爐子就占去了很大的空間，房屋裏沒什麼大的物件，斷了的床腳墊著厚厚的破瓦片，搖搖晃晃。
    言靉咽了口口水。
    貧民窟啊……
    真不知道要是台風來了要怎麼辦才好。
    但是……這樣的屋子，一間挨著一間，順著幾代人踩出來的蜿蜒的小路向遠方蔓延，好像要連到世界的另一端。
    踩在這條路上的言靉覺得步伐從未有過得沉重，眼眶也有些發澀。
    “到了，就是這裏。”
    在前麵帶路的傑莉在一間小小的雜貨鋪前麵停下了步伐。
    留著大胡子的中年大漢仰躺在在木製櫃台後的椅子上打著盹，被傑莉一聲洪亮的“丁叔叔”給驚醒。
    “哦，傑莉你回來了啊，事情辦得怎麼樣……這位小姐？”看了看跟在傑莉身後衣著不凡的言靉，大漢驚道，“怎麼都濕透了，掉到河裏了嗎？”
    嗬嗬，比掉到河裏還不堪……
    “這在路上碰到的，遇到了些小麻煩的客人，算得上是新結識的朋友啦。”傑莉說，“對了，丁叔叔，家裏應該還有一罐甜咖啡豆的吧，幫忙磨一壺牛奶咖啡，這位小姐要買。”
    “哦，有的有的，我這就開始做，有什麼要求嗎？”
    言靉友好地笑笑。
    “沒有，就算裏麵下了能把人毒到四分之三死的毒藥都沒有關係，哦，倒不如說請這麼做吧，價錢的話好商量……”
    從口袋裏拿出用紅線紮住鼓鼓的小袋子，重重地扣在櫃台上。
    “到了目的地以後還會有補給，要是這些不夠的話在回程的途中一定再來拜訪貴社。”
    這麼一堆亂七八糟不著邊際的話把大漢說得愣在原地。
    傑莉苦笑。
    一路上聽夠了言靉對於“情商隻能和三歲小孩並列”的穆大少爺的抱怨，總覺得多多少少也能理解言靉此刻的心情。
    用自己的錢給無論如何都不想有什麼交集的問題兒童買東西，實在是不想黑化都難。
    “丁叔叔，她的意思是，那個……和店裏的味道一樣就可以了，沒什麼別的要求啦……”
    “哦，好的好的。”如釋重負的大漢舒了一口氣，“哈哈，這位小姐真是會開玩笑啊。”
    其實，言靉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咖啡要做一段時間，我們先去我的房間吧。”
    繞過到櫃台後，傑莉打開右邊的一扇小門，言靉小心翼翼地低頭鑽過去以後發現居然是通往二樓的樓梯。
    說是樓梯實在是抬舉，畢竟言靉長到這麼大還沒見過靠一塊一塊薄薄的木板黏在牆上搭出來的樓梯。現在它們在傑莉的踩踏嘎吱嘎吱作響。
    不會碎掉吧……
    傑莉已經走到了樓上，看著不動的言靉，大聲吼道：“怎麼了，趕緊上來啊。”
    心念一動，言靉就結了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