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麼？”少年輕輕一眨眼，長長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般拂過。
    傅紅樓抬起虛握的右手，緩緩反轉，然後展開。一隻純黑的蝴蝶自他手心飛出，飛著飛著，一隻變成兩隻，互相交纏著在空中起舞。
    少年見此，臉上的笑瞬間就凝固了，他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兩隻黑色的蝴蝶，激動得語不成調，“你，你是樓哥哥？”
    “這世上已沒有夏重樓這個人，如今我是傅紅樓。”麵具下的麵容平靜無波，男子的聲音亦如古水無瀾。
    “你是我的樓哥哥。”少年的眼圈紅了，他緩緩從床上走下來，聲音有些哽咽，“難怪這麼多年我一直找不到你，原來你改了名字。”他現在終於明白柳生那句“重樓不複，空餘蜃影”的意思了。原來他的樓哥哥換了名字，現在的他是蜃樓的樓主。
    “難為你了，傾兒。”傅紅樓站在原地，看著少年一點一點地挪向自己。
    少年搖頭，“不，能再見到樓哥哥，吃多少苦，傾兒都甘願。”
    “我沒想到，原來傾城宮的宮主竟真是你。”傅紅樓的手指輕輕撫過少年濕潤的眼角，看起來十分溫柔。
    少年怔怔地站住，癡迷地看著傅紅樓，“樓哥哥，真的是你，我沒有在做夢吧？每天我都會夢見你，夢到你來找我，你叫我傾兒，可是夢醒之後，什麼都沒有。我真怕，這又是一場夢。”
    傅紅樓的手指下滑，捧住了少年的臉，認真地說道：“這不是夢。”
    少年再也無法抑製眼中的淚水，飛撲進傅紅樓的懷中，抱著他的腰哭道：“樓哥哥，傾兒好想你，你為什麼才來找我，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到處找你，可是怎麼都找不到你，找得我都快要發瘋了。”
    傅紅樓輕拍著少年的頭，“我已不再是夏重樓，早與過去一刀兩斷。我本來，是不該來見你的。”
    少年紅著鼻子抬起頭，可是雙手還是緊緊地環著傅紅樓的腰，生怕一鬆手他就又會消失不見，“為什麼？樓哥哥，當年你為什麼會突然消失，還換了名字？為什麼你會做上蜃樓樓主？”
    “傾兒，這是我的使命，原諒我不能夠對你多說。”傅紅樓的聲音低沉沙啞，透出一股滄桑的疲憊。
    少年心疼地說道：“樓哥哥，你不想說傾兒就不問，隻要能見到你就好。答應傾兒，再也不要不聲不響就消失了，好不好？”
    傅紅樓單手按住少年的後腦，將他壓向自己的胸膛，“好。”
    少年靠在傅紅樓的懷裏，眼角帶淚地笑著，像一朵有毒的罌粟。“樓哥哥，傾兒以後再也不要和你分開。”
    傅紅樓低頭看著懷裏的少年，眼神沉斂而且複雜。自己還是夏重樓的時候，這個孩子還隻有幾歲，就天天黏在自己身後喊著樓哥哥。當年自己答應入主蜃樓，徹底拋棄過去，就是連同這個孩子一起拋下了。自從幾年前傾城宮初現江湖之際，他就知道有人在到處打聽自己的下落，自己起初並未放在心上。隻是幾年下來，少年的執著讓他既是驚訝，又是擔心。他從沒想過，那麼小的孩子竟能有如此的癡戀，他原以為他不過哭鬧幾日就會慢慢將自己忘記，不想他竟翻天覆地，誓要將自己尋出。當初粉雕玉琢的孩童如今已出落得傾國傾城，可他陰狠毒辣，善弄人心，籌劃著一樁驚天的陰謀，攪得江湖廟堂人心惶惶，已到了自己不得不出麵製止的地步。
    “樓哥哥？”等了一會兒卻遲遲等不到傅紅樓答案，少年慌張地抬起頭。
    “傾兒，若要跟著我，你就要離開這傾城宮了。”傅紅樓的聲音低緩，嘴角似有微微溫柔的弧度。
    少年釋然一笑，“樓哥哥，我隻要你，這傾城宮本就是為了找你而建，既然如今我已找到了你，那這傾城宮不要也罷。”
    少年右手抬起，對著屋頂就是一掌，左手仍然摟著傅紅樓的腰，一提氣，兩人就從屋頂的破洞處衝出。
    與此同時，大量的海水從屋頂的洞口湧入水晶宮中，毫無防備的宮人瞬間就被海水吞沒。整座水晶宮被海水衝得支離破碎，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