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煩心事兒一件接一件
    跟劉陽那裏倒了苦水後，小秦同誌勉強覺得心情舒暢了些。第二天坐公交車去西站上班，故意避開了和話癆的李先生同路。
    到了車站後，小秦同誌開始呆呆地站在門口檢票。新同事他熟識得不多，似乎也隻有李同誌一個人了。稍微有點小寂寞。
    發車後，小秦同誌坐在值班室裏廣播時刻表。廣播完發現沒啥事兒幹，就挺屍一樣發著呆，等著八小時一輪休時可以看看帶來的書。
    這個工作真的是挺空虛的。
    秦柏榕有點煩。
    正好路過值班室的準列車長李同誌，透過窗子看見了懨懨的低著腦袋的秦柏榕，想起兩天前小秦同誌挨揍的事，心裏一緊，敲門進去了。
    “小秦啊，你可不能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啊！這樣是不對的。”李同誌抬手看了看表，“哎呀還有四十多分鍾就輪休了，這樣，我給你提前下個班，你跟我到餐車去吧，大家夥兒都在那兒聊天打牌，你也別閑著，多交幾個朋友紓解紓解啊！”
    李同誌還是一貫的話癆，不過這次小秦倒不覺的有多煩，居然聽了話跟著李同誌去了餐車。
    餐車裏坐著炊事班的大師傅和幾個年輕列車員。
    “誒，大夥兒都來啦！”李同誌笑著和大家打招呼，然後捅了捅秦柏榕，把小秦推到大夥前麵。
    所有人都睜著新奇的眼睛看著小秦。大家先前都以為小秦不愛說話。（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我是……秦柏榕。”小秦羞澀病又犯了。
    “哈哈，我們知道！”餐車的廚子王師傅豪邁地大笑。
    小秦扭捏起來，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
    “哎喲！瞧咱們秦柏榕跟姑娘似的！”王師傅講了句玩笑話，全餐車的人都笑了。
    然而這句玩笑話犯了秦柏榕的大忌，李同誌想起第一次見麵時秦柏榕恨恨的樣子，心裏涼了。
    果然，秦柏榕怒不可遏。
    “你說誰是姑娘呐？！你長沒長眼睛啊！”
    王師傅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其他幾個列車員也塌下了臉，他們皺起了眉頭。
    “誒，大家夥開句玩笑話怎麼的了？你以為你是誰啊？說說笑笑而已有什麼的呀？！”王師傅生氣起來可比秦柏榕有氣勢多了。秦柏榕嚇得有點兒蔫兒，也知道自己不該那麼睚眥必報的。
    最為難的是李同誌，目前他不知道該怎麼勸大夥兒了。雖然是小秦過分了點兒，可看著臉上還掛著淡淡腫痕的委屈地嘟著嘴的秦柏榕，又有些心疼。
    你說，秦柏榕長這麼高的個子，怎麼嘴上就不饒人呢！
    “得了得了，小秦同誌前兩天家裏出了點兒事兒，心情不大好，大家夥兒多包涵包涵。而且王師傅，哪個大老爺們兒願意讓人說自己個兒是姑娘啊！”
    “嘿！我說老李有你這麼護犢的嗎？這叫事兒嘛？！”王師傅屬於那種高中沒畢業的純種北京老大爺，就喜歡碰瓷兒撓事兒。
    “得了得了，我替小秦給大家道個歉啊！”李同誌給大夥低了低頭，小秦有些看不過去了，他羞憤地轉身就要走，卻一把被李同誌攬過懷裏，也按著腦袋給大夥賠不是。
    “對不住了啊，回頭我請大夥兒吃飯啊。”李同誌攬著又快繃不住的小秦匆匆離開了餐車。
    李同誌生怕小秦又暴跳起來，於是從餐車到最後一節硬臥的列車員休息廂，李同誌像警夨察一樣抓著秦柏榕的肩膀。而秦柏榕卻有些飄忽了，梁家輝以前也喜歡這樣攬著他。
    到了秦柏榕的鋪位，李同誌歎了口氣。
    “你別總搞特立獨行，列車上要是脫了隊沒能跟大夥兒處好，這工作也沒法做了，能悶死你！”
    李同誌說這話的時候，口氣不是話癆一樣，而是非常冷淡，你想想，誰願意替別人道歉，而這個人還擺出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呢？不過李同誌此言極是。這麼兩天的孤獨，秦柏榕也能明白過來些。可是秦柏榕難受呀。他剛剛和男朋友分了手，又被老爸掃地出門，他真的難受啊。
    秦柏榕不是什麼堅強的人，他被向來和藹的李同誌用這麼冰冷的語氣告誡了，心裏更是不舒服。於是秦柏榕坐在鋪上，把頭扭向窗邊，眼眶紅了。
    “呃，你別……”李同誌發現自己話說得太硬了，便趕快坐了過去，“我不是訓你，我這不都為你好嘛……”
    秦柏榕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幹嘛呀，別哭嘛。”李同誌手足無措。
    “沒哭！”秦柏榕帶著哭腔回了一句。
    眼前這高個子的青年抽抽噎噎的樣子居然一點也不讓人惡心，反而讓李同誌產生了一種楚楚可憐的錯覺，李同誌心疼起來。
    “王師傅就一糙人，沒上過大學也不懂得說話，你別往心裏去。”
    “沒上過大學？就算是大學教授也喜歡不了我！”秦柏榕想起梁家輝當大學教授的那媽，梁媽媽勸倆人分手時，冷嘲熱諷地沒少刺激秦柏榕。
    “反正我就是不會說話我就是沒品位我就是家裏條件一般般！”
    好嘛，原來秦柏榕心裏是堵在這兒了。
    李同誌嚐試著透過秦柏榕的隻言片語猜測到底是啥原因害得小秦同誌被學校勸退。不會是有人陷害秦柏榕，然後陷害他的那人家裏條件比秦柏榕好，於是秦柏榕就被勸退了吧？！八點檔連續劇看多了的李同誌如此這般地想象著。
    “你們願意討厭我就討厭我吧！反正誰都跟我過不去！”秦柏榕破罐破摔似的攥緊小拳頭錘了錘腿。
    “幹嘛呀，沒人討厭你，你看我就不討厭你。”李同誌馳騁的思緒趕快拽了回來，擔心秦柏榕繼續自殘，伸手握住了秦柏榕的手。
    “你得一點兒一點兒來，這人生有多長，喜怒哀樂就得有多少。沒什麼坎兒是過不去的，不要悲傷不要哭泣（尼瑪普希金都出來了），咱們這種普通老百姓啊，沒錢也沒人安慰自己個兒，咱就得活在當下，自己好好過呀。”
    李同誌安慰人還是有一套的。他順了順秦柏榕消瘦的後背，再摸了摸秦柏榕的蘑菇腦袋。小秦同誌抽噎了一會兒，最後平靜下來了。
    “李哥……你怎麼說話跟老頭子似的。”
    秦柏榕破涕為笑，李同誌被這一聲“李哥”叫的心都酥了。
    皆大歡喜。
    半兩有語：秦柏榕到底是年輕啊，平時再怎麼裝13，再怎麼中二，也為李同誌作為“普通老百姓”多年總結出的人生經驗而折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