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秦柏榕第一次來到列車上
    今天是小秦同誌上班的第一天。一大早上他就從家裏出發，帶上媽媽剛做的早餐和爸爸遛彎時剛拿回來的報紙，步行到了北京西站。（羨慕吧，人家就住在西站旁邊）
    這時候我們的李同誌雖然在當天下午及時趕到小荷老師身邊陪著逛了街，但他依然沒有從小秦同誌那句難聽的話裏緩過勁兒來。
    正當李同誌站在列車裏做出發前的清掃時，小秦同誌提著媽媽的油炸糕上車了。
    今天的小秦同誌依然是那件服帖的工作裝，蘑菇頭稍微打理了一下，劉海剪短了。（還不如不剪，都快成齊簾了！）
    “喲，吃油炸糕呐！嘿，真香。”李同誌由於找不到任何話題，隻好扯淡。
    不過按照一般人的思維來說，小秦同誌此時應該將油炸糕往前一遞，然後親熱地問一句：“那哥們兒你吃嗎？咱倆一人一半兒。”——這人情就做到家了，雖說李同誌當然也不是為了圖這一塊半塊的油炸糕。
    然而小秦他沒有……他什麼也沒做，他隻是輕輕地咬上油炸糕然後“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瞧把咱們李同誌給噎的啊……李同誌見自己搭不上腔了，隻好埋頭繼續掃地。小秦也不懂得上去搭把手，就是斜靠在硬臥的對麵窗口前的小桌上吃炸糕。
    “唔……”一小塊炸糕的碎屑摔在了李同誌剛掃完的地板上。李同誌皺著眉直起腰，卻正好看見小秦手中的一大塊炸糕正粘在牙齒上下不來了，那金黃的油滴順著小秦同誌精巧的下巴頦往下淌，被燙得紅紅的嘴唇此時此刻顯得怪色夶情的。
    “色夶情”——這個形容詞一從李同誌腦子裏蹦躂出來，就把李同誌嚇了一跳。一個男的——一大老爺們兒怎麼能被自己看作是“色夶情”呢！
    好吧，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李同誌貓下腰將掉下來的炸糕渣滓掃進簸箕裏。
    當小秦吃完整塊油炸糕時，所有列車員都來齊了。於是（明年即將退休此時把所有任務都壓在李同誌身上的）列車長老陳以及李同誌（主要是李同誌好吧）把小秦介紹給了各位列車員。
    “大家好，我叫秦柏榕。”
    小秦同誌天真無害地微笑著，如同小學生一樣作著自我介紹。這種羞答答的氣質像極了那天進門時的模樣。李同誌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這人是太直接了還是太他媽能裝啊？
    李同誌決定先觀察一段時間。
    秦柏榕的口才還是很不錯的。他聲音比較幹淨動聽，播報站點、時間以及打廣告時都吐字清楚，尤其是英文播站名也非常流利，一點兒都沒有ChEnglish的感覺。
    李同誌發現小秦是個蠻奇怪的人。陳列車長下達的任務他都能完成，本職工作也做得很好，可就是不愛和同事們聊聊天。
    在T88次上，一共有兩套列車員，李同誌他們和另一套是倒班工作的。也就是一個班子工作八小時，另一套班子再工作八小時。閑下來的時候大家沒事做，男乘務就聚在餐車裏打打牌，女乘務也喜歡三三兩兩地擠在值班室裏說悄悄話。然而秦柏榕卻不參與任何一個“幫派”，他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列車上為工作人員預留的最後一節車廂裏的窗前，呆呆地看風景。
    這美人倚窗框的場麵要是被哪個小清新的旅客拍下來傳了微博，小秦同誌絕對要火起來。
    可惜撞見這一景色的李同誌還不太擅長用手機玩微博。
    “小秦，你怎麼不和大夥兒說說話呀。”
    秦柏榕機械地轉過頭，一聲不吭地看了眼李同誌，然後又把頭轉了過去。
    “哎呀，你別害羞嘛。咱們列車上的人都挺不錯的！你多跟大夥兒聊聊天也不會無聊嘛！這窗外的風景雖然好看，可是你看幾個來回也會膩歪的！”
    “膩歪？”小秦轉過頭，“和人聊天也會膩歪的。”
    “哎，你這就不對了。大家夥兒每次聊天的話題都不一樣的！比如上次啊，上次炊事班的大胖他閨女生了，我們給想法起名字；這次是……”
    “空閑時間我能帶本書來看嗎？”小秦問。
    “看書啊？隻要不是值班的時候你當然能看啦。可是我還是覺得應該多和人交流會比較好，你想啊，多和人交流……”
    小秦同誌直接無視掉了李同誌，他站起身邁開長長的腿，從自己睡的中鋪夠下來一個手提包，從包裏取出一本書，抱著直接讀了起來。
    李同誌幹笑了兩聲，然後又賤賤地湊過去問：“小秦啊，你這是看的什麼呀？”
    小秦把書立了起來，讓李同誌看清上麵的書名——《一句頂一萬句》，劉震雲的。
    “嘿嘿，是你的風格……是你的風格……”李同誌擦了擦汗，把頭撇向窗外。
    就這麼坐了一會兒，小秦的書已經嘩啦嘩啦翻了好幾頁了。李同誌最終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準備走。
    “哎……”小秦叫了他一嗓子，“你要走啦……”
    嘿！這小秦還不舍得自己走啊！聽這聲兒！甭提有多委屈了，就好像小媳婦送丈夫從軍似的！何當共剪西窗燭呢還！
    李同誌心底一軟，旋即要坐回去。然而小秦卻狠狠噎了他一句：“那你回來時給我帶瓶飲料吧，我要果粒橙。”
    李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