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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七歲那年，遇到罕見的大雪，寒冷席卷了大陸。北朝損失尤為嚴重，大量流民逃亡到了南朝。
    我皇慈悲，開城門放入流民。
    小錚是我在街道上貪看雪景時發現的，那時他撲倒在角落，九歲大的孩子蜷在一起，破舊的粗布衣服下是小小的一團。
    我饒有興致的看著。
    那小孩一直沒有乞討，估計是曾經大戶人家的公子，放不下所謂身段，殊不知這樣實在可笑，與命比起來，身段又如何？
    然後他抬起了頭。我看見了他的眼睛，很漂亮，沉澱著一團光，像幽暗叢林裏的鬼火，狼一般的鋒利。
    有趣
    我走過去，遞給他一錠銀子，他沒接，踉蹌站起，眼神像受傷的獸，決絕而無畏。
    很漂亮，我再次在心裏評價。
    他直直的看著我，“你是在施舍嗎？”
    “不，”我含笑，“我要買你做小廝。”
    他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答案，接過銀子。
    那麼，我轉身，“走吧。”
    “請等一下，”他抬頭，態度禮貌而堅持，眸子在一瞬間燦若星辰，“我可以帶我的母親一起嗎？”
    回頭報以一笑，“可以。不過，快點。”我並不介意再多養一個人。
    他有些呆怔的雙眸聽到最後兩字時快速恢複，衝我一鞠躬便向胡同衝去，一會便背出一個人，一個女人。
    女人長的很漂亮，大家閨秀，頗有沉魚落雁之姿，就算衣衫襤褸，也擋不住那一身。。。。。。
    母儀天下的氣質？
    我笑得頗為玩味。
    她已經憔悴得站不起來了，卻還是向我行禮，“民女見過大人。”
    “無妨。”我擺手，對身後的隨從道，“送他們回府，好好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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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中的那年冬天，像化不盡的蒼山雪，寒徹骨，直冷到人心裏。
    後來，那個女人因體質本弱，又染風寒，救治無果去世。小錚年幼無所依，我就把他調成貼身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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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途中，我坐在馬車上，探頭瞪向旁邊的親兵，“今天是怎麼回事？”
    “大，大人，這個。。。是小人自己。。。”
    “大人”，小錚衝我長揖，“是小錚任性，與他人並無幹係。”
    我看著他不語，與四年前相較，他變化了不少，隻依稀留了當年的影子，現在已出落成一少年，假以時日，定又是一濁世佳公子。
    “大人，小錚很擔心您，畢竟北朝非我南朝，山高路遠，若出了什麼事。。。。。”身旁的親兵有些著急，也是，他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好了。”我打斷他，小錚待人友善，說話總有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很聰明，許多東西一學就會，尤喜兵書，小小年紀就會觸類旁通，是難得的將才。
    我靠坐在馬車裏，取下人皮麵具的臉分外清爽。車外那個親兵還諾諾不肯離去，我閉上眼睛，
    “我並未怪罪他。”
    我隻是不安，從看到他那一刻起的不安。
    似乎有一條線穿在我的腦中，從送來的空白紙條，到無人接應的北朝皇城城郊樹林，以及小錚的親自前來。
    我的不安來自遙遠的南朝皇都，隨著顛簸的馬車，在我的心裏忐忑。冥冥中似乎有足以摧毀我意誌的事情發生，而我毫不知情，並無法挽回。
    就像蝴蝶注定飛不過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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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半月的路程在我顯而易見的焦躁下銳減，周圍人都戰戰兢兢，途中尤其沉悶。
    終於到達皇城腳下。
    看著車窗外掠過的農舍，我卻突然鎮定下來，掀起車簾，
    “停車。”
    小錚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先在城外找處地方歇息，不要暴露行蹤。”
    “是。”
    我走下車，進入一家驛站，小錚隨後，手上端著一個木盆。
    “大人，先洗洗臉。”他把帕巾遞上。
    接過來敷在臉上，溫熱的水舒緩了我的神經。太陽穴被人輕輕揉按著，我突然發現小錚的臉色不同尋常。
    不同尋常。我閉上眼，能讓小錚色變的事？
    “小錚，待會去城中探探。”
    他眸中閃過一絲異色，接過我遞回的帕子，手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大人呢？”
    “我陪你一起。”
    良久，“是。”
    走上官道，易了容的兩人沒有引起注意。
    皇城巍峨，堅不可摧地立在那裏，仿佛千百年前的荊棘，永不磨滅的牢籠。
    我怔在那裏，直到門下的士兵前來趕人，催我們進去。心底卻漫上驚懼，我連連後退，好似裏麵有什麼洪水猛獸。
    擇人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