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沒睡。
    這還是我記憶中，從小到大，第一次失眠。
    再過一天，就要開始上課了。
    可是，我們僅僅招到了四個學生。
    兩個小學二年級，一個三年級，一個四年級。
    這讓原本計劃的，最後一天，出摸底試卷的事情，一下子也變得無足輕重了。
    而我，也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不知道，接下來，該為什麼奮鬥了。
    理想和現實，總是有差距的，隻是當這個差距，是如此巨大，而且讓人猝不及防的時候。
    又該何去何從？
    難道，就隻能剩下了無聲地歎息嗎？
    難道就這樣無動於衷，坐以待斃嗎？
    不！我要奮鬥！要拚搏！
    不奮鬥，毋寧死！
    這是誰說過的？
    可是，可是——
    想到那四個學生，我心頭的激情，又被澆滅了。
    我呆呆地倚著牆，看著外麵黑黝黝的窗外。
    當窗外漸漸發亮的時候，我終於意識到，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無論我希不希望，無論我願不願意，它還是來了。
    太陽照常升起，樹木照常在光合作用，晨練的老人，照常又開始了晨練，賣早點的攤前，照常又擠滿了匆匆吃飯，急著上班的人們。
    我歎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
    忽然，就有了一個很強烈的念頭，我要抽根煙。
    我被自己的這個念頭，怔住了。
    掰掰手指，我才發現，自打07年和紀光遠、董興順分開之後，一直到現在，我就再也沒有抽過煙。
    也一直沒有想要吸煙的念頭。
    即使是，09年辦公司，被人騙了，公司倒閉，我也沒有想過要去抽根煙。
    可是，這一次，我卻真的想要去抽根煙。
    我在房間裏，一直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磨蹭著時間。
    很快，父母也起床了，母親和往常一樣，去廚房做飯。
    我和母親說了聲，不在家吃飯了。
    然後，便下了樓。
    樓下的小商店，還沒有開門。
    於是，我便去了旁邊的一家網吧。
    我知道，這家網吧一直通宵營業，而且，一直有煙賣。
    走進去，我要了一包煙，又要了一個打火機。
    然後，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網吧裏的人。
    有人正噼裏啪啦地摁著鍵盤、鼠標，埋頭苦練，而有人則一頭趴在電腦前，呼呼大睡。
    叼著根煙，我出了網吧，徑直奔向公交站牌。
    而思緒，卻不由地飄回了曾經高中的那端時光。
    高一和高二，一共是七百三十天的時間，我有二百天，都是在網吧裏度過的。
    那時還是01、02和03年，我隻是一個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每天過著無憂無慮地生活，不用去擔心明天和未來。
    每天隻是在網遊裏廝殺奮戰，和一幫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在一起，混天撩日。
    而如今，我卻要為那十幾萬的欠款，為每天的招生，為這個月的房租水電，為卡裏那越來越少的一萬塊錢，奔波忙碌。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身上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變化，讓我開始關注現在的每一天的收獲和支出。
    而在09年，辦公司的時候，則沒有這種感覺。有的，隻是一種年少輕狂，隻是一種無畏無懼。
    而現在，卻變得有些畏首畏尾了。
    也許，畏首畏尾這個詞，用的有些不恰當，應該叫顧慮重重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年的沉寂，讓自己變得如此。
    不再張揚跋扈，剛愎自用，不再以為自己一身是膽，無所不能，而是，開始謹小慎微，條理分明起來。
    也許，這就是成長吧。
    有些人可能一夜之間，就成長起來了，而我，用了二十五年的時間，卻還在成長中。
    盡管，我成長的慢了點，可是，不可否認，我已經在成長了，而且，我相信，會成長得比他們都高。
    因為，為了成長，為了衝破這些阻力，這些障礙，我體會了太多，承受了太多，也懂得了太多。
    總有一天，我會站在一個山尖，讓你們都抬頭仰望。
    是的，抬頭仰望。
    我暗暗地攥緊了拳頭。
    胸中是呼之欲出地一團怒火。
    四個學生又怎麼樣？
    我不會認輸的！
    死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