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的下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昨天凱奇出現的地方的空氣正緩緩地出現一種肉眼可見的扭曲狀態，好像被霧化了一般，不多時凱奇那身鬥篷便出現在我們眼前，他看到我和羅瑞拉似是有些驚訝，卻又帶點在意料之中的神情。他很勉強地勾了下嘴角冷淡道：“看樣子你們是準備打擾界王大人的來臨了，小爺我還不知道虛境的來客竟這般沒禮貌。”
    羅瑞拉不冷不熱地回了句：“彼此彼此，我也不知道昔日以真誠坦率著稱的勇士說話時也學會說半句留半句了。”
    凱奇對羅瑞拉的冷嘲不屑一顧，隻是微微伸了個懶腰，然後順勢緩緩舉起雙臂又從兩側漸漸放了下來，隨著他手的移動，空氣的波動開始從他周圍蔓延，隻是瞬間仿佛我所在的世界的空氣都被霧化了，我身處其中看著近在咫尺的扭動的空氣覺得前所未有的暈眩。
    而就在這時林子深處傳來一聲清亮的動物的啼聲，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那種生命般的啼叫，而扭曲的空氣就在那一瞬間停止了波動，緊接著林子四周的深處開始回應般響起那種清亮的啼叫，我聽到有無數的腳步聲漸漸靠近我們，羅瑞拉神經緊繃，警惕非常，可我卻感覺不到一絲危險的氣息。我覺得那來自林子深處的東西仿佛天生帶著一種善良和幹淨，絕對不會傷害我們。
    漸漸的，那些聲音更加靠近了我們，不一會兒我就分辨出了那些聲音的來源。
    竟然是青鹿。成群結隊的，散發光芒的青鹿。它們從林子深處奔跑而來，烏黑的眼珠閃閃發亮，充滿活力與生機。它們的鹿角高高昂起，直指向我們頭頂的陽光。
    “這是……”我驚訝不已。
    “我一直以為……魂界便象征著死亡。”羅瑞拉也望著大群青鹿的方向低聲喃喃。
    “魂界……是過去的死亡，是亡者的新生。”
    青鹿群漸漸散開，一個人影從晨霧裏漸漸走近，挺拔而沒有破綻的身體，近似於黑的墨藍色披風，連披風邊角處繁複的花紋都是微微泛金的深藍色。他走過來往身側揚手，披風隨著他的手勢飄落出去，他身後漸漸出現的侍女接住了它。
    他微微勾著一側的唇，墨藍色的眼睛深不可見底。凱奇早已深深匍匐，黑潭水蕩起圈圈低沉的漣漪，如同獸類的臣服低吼。這個人，他隻是走過來，氣勢早已蓋過一切。
    他衝我們虛伸出手，笑容妖冶氣質卻落拓。
    “歡迎你們，來自虛境的朋友。”
    我看清他的臉，卻忽然感到一陣恍惚。我不認識這張臉，但它帶給我的莫名的熟悉和沉痛感瞬間如倒塌的巨山壓得我無法喘氣，朦朧間感覺到一隻手虛扶住我，我站穩又抬頭看去。隻是那個人做了抬手的動作，我甚至感覺不到空氣的波動，他的力量已經傳達過來扶住了我。
    他在笑，墨藍色的瞳孔卻冷得像亙古不化的寒冰。
    “多謝，界王陛下。”
    我後退一步和羅瑞拉站在一起，剛側了臉去看他，卻發現本該站在我身後的羅瑞拉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影，在他原本的位置上我甚至看不到空氣的波動。我在身側握了拳先看向凱奇，他卻已經站起身來隱在自己的鬥篷裏低著頭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根本不回應我的目光。
    我隻有再次看向赫繆，他好似早在等我的目光，我剛看過去，他便抬起腿走向黑潭，似是感應到我想說什麼，他半側了臉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跟我來。”說話間黑潭水如同感應般向兩側分開，露出裏麵古老的長著青苔的階梯，他抬腿走了下去，他的侍女分站在台階外兩側。我頓了頓，便也跟了進去。而就在我們走進去後，頭頂的黑潭水又慢慢地從四周回來在我們頭頂合上。
    我隨他走下去，漸漸展現在我眼前的是一間古老的密室一樣的屋子，不知哪裏發出昏黃的光芒，中心的小台子上有一個類似土質的橢圓容器，裏麵盛著未知的透明液體，和一團柔和的光。
    赫繆走過去在台子邊站定，又轉過身來，他修長的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嘴角的笑容野性而優雅。
    我完全不知道他是何意，而我該做什麼。我局促而不安，卻又不能表現出來。而他也終於再次開口，卻帶著我能明顯聽出的笑意。
    “真是個孩子。”
    “界王陛下，我不明白。”
    難道他一直不說話是在打量我麼？我登時產生這樣讓我不喜的念頭。
    “你不用明白，因為你想要的‘或許’就在這裏。”
    他抽出右手指向旁側土質的容器，光芒那麼柔和，我望著它，眼睛卻被刺的發痛。
    “你可以拿走它。”
    我走上前幾步，卻又站住。
    “……為什麼？”
    “我沒有替好奇寶寶解疑答惑的耐心，至少目前。”
    說完這句話，赫繆的身影在虛空中晃了晃，便如同煙霧般消散了。
    我又望向那抹柔和的光芒，這感覺很奇特，我沒有選擇，同時我又為它而本能地顫抖著，仿佛體內的血液都瘋狂地趨之若鶩。我的手捧上那光，那一刹那光芒忽然迅速膨脹，像是要爆炸一般，巨大而突兀的光芒從眼球刺入我的大腦，將我生生的帶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