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氣埋怨的場麵當即消失個無影無蹤。
    四人漸漸回過神來，齊聲道：“寧王息怒，我們知錯了！”
    苡藏暗暗稱奇，平常這種恭敬謹慎的態度可都是給尉遲涅韻的。
    看了看瞳雪天，露出一個從容的微笑，柔聲問道：“小雪，怎麼說服啟王，還要看你了。”
    瞳雪天抿了下唇，謹慎道：“我盡力而為。”
    苡藏一愕。
    沒想到瞳雪天這樣既聰明又不肯服軟的人居然說了句“盡力而為”。
    不過轉念一想，以現下的局麵，要他保證絕對的勝利，根本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瞳雪天就算說“啟國絕對會與斟國連成一線”，也不過是個空頭保證，還不如“盡力而為”實在。
    他處事本來就胸襟寬廣，既然知道前路變數詭秘難測，也不再執意逼迫，盯著瞳雪天，意味深長道：“那我們就，盡人事，知天命吧……”
    大軍浩浩蕩蕩前進，越往北，沿路大片草地已經枯黃，不少地方露出黃褐色的泥土，顯得分外蕭條。
    行了四日，眾人終於到了邊境重城——順常。
    鎮守此地的大將軍沐劍忠，乃是沐劍忻一母兄長，兩人相見，道不完的兄弟情深。
    晚上，沐劍忠親擺接風酒席，順常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前來一睹魔笛妙音風采。
    席間，眾人頻頻敬酒，搖衡和廉貞身負保護苡藏重責，手持寶劍坐於身後，滴酒不肯碰。
    瞳雪天嫌人多亂哄哄的，吃飽就直接回房休息了。
    尉遲涅言飲酒馭笛人人皆知，害苡藏被迫著往肚子裏灌了不少烈酒。還好紅蓮酒量甚佳，為他擋掉不少。
    不知道多少杯下了肚，苡藏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隻記得亂耳的樂器聲和叫人頭昏眼花的舞蹈。
    當然更是沒注意到那些遊走在他和紅蓮身上，猥瑣穢亂的目光……
    次日清晨，醉酒的惡果體現出來了，苡藏隻覺得頭痛欲裂，眼前昏花，抬手按住額頭，痛苦的呻吟幾聲。
    紅蓮端著個銀碗進入，見他醒了，立即走到跟前笑道：“屬下剛做的湯藥，解酒最佳，寧王且先喝了。”
    苡藏伸手接過，咕咚咕咚幾口就見了底。
    “別人喝酒要錢，他們喝酒要命啊。把我放倒了看誰去啟國……”
    紅蓮扶著他慢慢坐起：“順常地處北方，酒自是比摴裏的烈些。”
    “嗯，看你瘦瘦弱弱的，倒是能喝得很。”說著，苡藏伸手摟了他的腰一把，還摸了摸肚子。
    紅蓮一癢，忙躲了下。
    苡藏收回手，疑惑的看著他：“喝那麼多都上哪兒去了？腰還這麼細……”摸了摸下巴：“不覺得頭暈眼花，惡心反胃？”
    紅蓮溫柔的笑了笑，眼睛亮亮的，輕輕搖著頭
    真好看……
    苡藏“色心”一起，戲謔道：“不行，為了你的健康著想，我要親自檢查下。”
    說著毛手毛腳的開始撓著紅蓮腰間。
    搖衡閃身進入，看著房間裏的兩人一個追，一個躲，笑得不亦樂乎。
    暗自咬牙，臉色鐵青的拱手道：“寧王，定公侯特來求見，此時正在前廳等候。”眼睛一瞥，正巧碰上苡藏的目光。
    難以想像，這個年紀比苡藏大不了幾歲的青年，眼神中能呈現如此哧人的冰冷表情。
    看著他一點都不友善的俊臉，苡藏縮縮脖子，怯生生的往紅蓮身邊靠了靠：“知道了，我馬上就去。”見他離開，複又小聲嘀咕著：“難道是我以前得罪過他，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帶著殺氣……”
    紅蓮莞爾：“寧王多慮了，搖衡是個外冷心熱的人，屬下先為您更衣。”
    “嗯，或許是他每天在政議殿被那些大臣鬧壞了，見誰都不開心。”扮個鬼臉，苡藏伸手理了下鬆散的發髻。
    紅蓮繼續著手上的動作，麵色凝沉了幾分。
    ————————
    定公侯文錦，年過八旬。
    家族雖人丁興旺，卻難有棟梁之才。因其曾出手救過落難的老斟王，又喜文厭武，所以被安排了個閑職，在順常頤養天年。
    “定公侯久等了。”一入廳門，見到正安坐品茶的文錦，苡藏謙謹道。
    他剛剛起來，屋內攏了炭盆又不出門，便隻穿了一套絲質簡服，脖子和手腕，腰肢間圍了一圈紫雲親手繡的暗花密錦，這打扮雖不著意，卻顯出一身雍容氣質，說不出的標致。
    文錦一探頭，眼睛頓時一亮，果然是天家的孩子，絕非池中凡物可比。
    可惜了，不像老斟王……
    麵前的少年——太善良了。
    “寧王安康。”廳內眾人起身行禮。
    苡藏快步而至，扶住了步履不穩，還有些微喘的文錦。心道，八十多歲，在這個醫療不發達的時代，絕對算得上高壽了。
    “定公侯不必多禮，本王年紀尚輕，哪裏受得如此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