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隻道當時是尋常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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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君都這麼說了,就算自己覺得可能不是那麼回事,莫言也不敢再問了。
莫言把方正宇送自己回來還借自己地方住等等事情給夏君報備了一番,夏君倒是覺得方正君這孩子不錯,仗義,不免又熱情些,囑咐莫言好好招待同學,還給了莫言些零用。
其實了解自己母親的莫言知道這並不是母親大方或者感恩,她更多的是不想欠了別人,一輩子的為人不欠人人情。小時候鄰居家留莫言吃過一頓飯,下班晚了的夏君,二話不說帶著莫言上人家家裏去給了飯錢,結果可想而知,現在兩家人都不大來往。又比如莫言上學的問題,夏君人在這裏,卻是想著送莫言去距離很遠的D城念書,就因為D城的條件好很多,也不顧親戚家有多麼的不樂意,硬是給足生活費,讓自己兒子住在那裏,為此,那些年莫言也沒少被人擺臉色。但那時候的夏君畢竟年輕,如今確也是收斂很多,但直腸子不改,故而朋友也不多,有時候莫言也想過,母親是不是太過好強了,但這畢竟是母親,又能說什麼呢?
夏君是沒吃午飯出門去的,這會兒問過兩人都吃過了,莫言就趕緊去給她把菜熱好。
莫言自知有些怠慢了方正宇,好好的氣氛都變壞了,擔憂方正宇心裏可能不大舒坦,“方正宇,不好意思啊,讓你看笑話了。”
男人一貫的溫和有禮,“也沒有。”
“我媽平常不是這樣的,今天肯定是被急到了,你別介意。”
男人搖搖頭,微笑著不言語。
這時男人的手機適時的響了起來,對莫言作了一個手勢,便走出門去接電話。
夏君在廚房裏喚了聲莫言,莫言趕緊去看看有什麼事,夏君瞅了眼在門外接電話的方正宇,小聲地問,“那個孩子是你同學?聽口音是D城人?”
莫言第一次見到方正宇是在D城,沒有刻意去打聽他的籍貫,應該是D城吧。
“那孩子一看氣質就不一樣,家裏一定是不簡單,你也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那種人我們得罪不起。”雖然不清楚母親這番話裏的意思,但本就心裏有鬼的莫言,隻有恩恩兩聲聽話的答應下來。
你兒子喜歡人家來著,這還真有可能會得罪人家。
看方正宇接完電話,夏君戳戳莫言,讓他出去。
方正宇把自己的包拿了出來,把莫言嚇了好大一跳,“你要走嗎?!”莫言太過訝異,聲音都提高不少,夏君也從廚房裏出來。
方正宇有些歉意,“臨時有點事情,就不打擾。”轉頭看向夏君,“阿姨,我要走了,打擾您了。”
方正宇要走,莫言是一萬個不樂意,會不會是讓對方不高興了?這是他最為擔心的。
夏君拉過還要挽留對方的兒子,客氣有禮地說道,“有急事就去忙,沒什麼打擾的,阿姨這裏隨時都歡迎你再來。”
方正宇微笑著道了謝,便離開了。
莫言趴在窗台,看著那輛車駛出去好遠。
舍不得。
原本在腦子都計劃好了明天帶方正宇如何如何地遊覽,這會兒人走了,失落是一定的,更多是難過,相處不到24小時,離一天還差了幾乎一半的時間。
夏君看兒子守在窗台那兒半天也不說話,招呼他過來,“小言,你過來。”
莫言奄奄的,提不起精神。夏君像是難以啟口,口氣有些小心,“小言,你以前問我你父親的事情,記得我是怎麼和你說的嗎?”
莫言沒料到幾乎沒有概念的“父親”一詞會被提起,回想了一下,好像那都是很小的事情了,因為每次提起母親都會生氣,索性後來就不提了,母親好像是說過自己和他是被拋棄的。
夏君像是趁著莫言想的時候又組織了一下語言,“小言,其實你父親最近來找過我,我也決定要原諒他,我想知道你對這事的看法。”
莫言對父親找回來這事是沒有感覺的,生了自己又不養自己。母親一個人養他長大,吃的苦也是最多,相較庇護下的自己,有權利決定這件事的人是母親,而不是自己。既然母親要原諒,自己能說什麼呢?
“媽,這事你拿主意就好,怎麼樣我都站在你這邊。”
自己兒子不太有主見,夏君是知道的,但兒子已經表明了態度,說明也是仔細想過的,既然孩子讚同自己的做法,那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但目前有個問題就是,你父親現在的工作在G城。”G城,那不就是鄉下嘛!母親接著說,“趁著五一我們就得搬過去。”
“那你工作怎麼辦?”
“工作今天我去校辦辭了,到那裏憑我的資曆也是可以繼續當老師,你父親在G城也有自己的買賣,你大學的費用不用操心。”
幾乎是逃離一般的,當天夜裏母親就開始收拾起東西,莫言一晚上都沒有睡好,這變故來得太突然了,讓人措手不及,他頭腦中煩惱的事情像是一件件的都跑了出來,煩的頭疼。但很快也就不去想了,隻是想著,早知道就該把方正宇的電話記下來,也不知道他離開這裏沒有。
一晚上翻來覆去了好幾次,後半夜裏居然還能聽到母親收拾東西的聲音,他有些不解,怎麼看,這都好像是要逃難了。
第二天幾乎都是在家收拾東西,東西該打包的打包,不能打包的幹脆留下來,對於節儉慣了夏君這是不合理的,莫言拿起被拋棄的東西,“媽,這個還能用。”
夏君有些為難,“這個太沉了,帶著不方便。”
兩人手上不停,不到中午,幾乎就都收拾妥帖了,夏君叫來了輛貨車,把大大小小的行李都放到貨車上,兩人甚至連午飯都沒有吃,就急急忙忙地趕往G城。
逃離一般的倉惶。
很多年後,莫言隻記得母親那一天眼睛,疲累幾乎張不太開。
五一幾乎都是在G城度過的,那裏是個小地方,生活水平不高,市井味很重,莫言不太喜歡那個地方,雖然之前住的地方算不得大城市,但如今仍是有些落差。新家在G城還算是富足,母親口中的父親是個看著很老實的中年人,在G城自己有家小飯館,雖然店麵不大,生意倒是很好,來到G城的第一頓就是在那個飯館裏吃的,為他們擺了大一桌的菜,看得出來是在很用心的招待,接著母親便向莫言介紹那位父親,父親似乎還有些放不開,畢竟是這多年沒看過一眼的兒子,隻是憨厚的笑著,表達著自己的喜悅,然後便是一味地往莫言碗裏夾菜。母親今天的話格外的多,幾乎把父親這些年來的經曆都講給莫言聽,說父親其實也很不容易,這些年來也是受盡了良心的煎熬,說其實很早就來找過他們,隻是當時母親自己抹不開麵子沒有接納。莫言不時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著,後來母親越說越多,說自己這些年來的不容易,說莫言其實是個很苦的孩子,說了很多,最後幾欲泣不成聲,母親說,那都是高興的淚水。
回校的那天,母親親自去火車站送的莫言,因為太過擁擠,莫言幾次推脫不讓她送,她卻是堅持。在要上車的時候,一向堅強的母親還哭了,這距離上次哭隻隔著幾天,卻像是整個人都脆弱了許多,外麵那層厚厚的殼也隨著不在了。
母親隻是說著對不起他,莫言隻當是她還在為突然搬到G城而內疚。
五一歸假回去,寢室裏三個人都已經在了,有些不自然的還和他打了招呼,弄的莫言有些受寵若驚。其中一個帶了家裏好吃的來,也招呼莫言過去一起吃,莫言自然不大好意思,也就意思的嚐了一口,讚上一句。
蘇雷退學的消息是在莫言去打水時聽走廊上幾個人在議論,因為是熟悉的人的名字,莫言一時間就豎著耳朵去聽。
和蘇雷算不上有交情,但那個人對莫言很友好,還幫過莫言請過假,印象裏是個很不錯的人。
莫言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去找宋然問問,結果卻是撲了個空,經宋然的室友告知他還沒有回校。
等到宋然回來幾乎快要關宿舍大門了,宋然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好,眼皮聳拉著,衣服也是皺得可以,像是垃圾堆裏翻出來的棄狗,對於他的這副尊容莫言也沒心情打趣,隻是抓緊要的問,“你知道蘇雷被退學的事嗎?”
宋然扯出個難看的笑,“知道啊。”
對他這時候還能笑出來,莫言有些生氣,“他不是你的朋友嗎?你怎麼都不關心?”
宋然盯著莫言對視了兩秒鍾,眼睛裏就流出了眼淚,接著出乎意料的蹲下身開始嚎啕大哭。
這。。。。。。這究竟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