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十幾分鍾前，卉卉的心髒停止跳動了。”
     施卿源馬上認出了這是誰的聲音。
     ……作為朋友，校長經曆過卉卉父母去世的傷痛，沒想到，作為長輩，如今要再度承受視之如女兒的卉卉去世的悲慟。可老者的聲音裏並沒有過度的崩潰感，更多的是遺憾和歎惜。
     “嗚嗚……為什麼，為什麼！就差一點點……”傅絮妮失控地哭了起來，施卿源也十分難過，他抱著傅絮妮，輕撫她的後背，就像大哥一樣溫柔。
     過了好一會兒，傅絮妮總算平靜了點。
     傅爸爸拍了拍施卿源的肩膀，讓傅絮妮靠到自己身邊，“卿源，去見見卉卉吧！”
     施卿源眼眶通紅，機械地點點頭。他打開門，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去。嚴卉卉躺在潔白的病床上，她床邊的那些儀器毫無生氣，也不會再起什麼作用了。
     她的臉上蓋著白色的布，黑色的發絲在白布下滑落到枕頭邊。
     施卿源顫抖著雙手，輕輕地掀開白布，嚴卉卉慘白的毫無聲息的臉便驚駭地映入他的眼裏。
     “咳咳！”他的腿似乎沒有了力氣再支持如此沉重的身體。
     她是卉卉。為什麼，為什麼就差那麼一點你都不等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
     施卿源跪在床邊，流著淚，哽咽著，“對不起，卉卉。我來晚了……對不起……”
     讓你獨自一人麵對死亡，對不起，卉卉！
     “媽媽……媽媽不要奕奕了嗎？……媽媽！”剛才靠著門邊的孩子站在門口，衝著床上的卉卉呼喊。他依舊沒有哭，也不是發脾氣，可那雙黑洞洞的大眼睛映出了小小心靈裏無限的恐懼與悲傷。
     他本該不這麼早接觸死亡，他本該快樂地玩耍，他本該蜷在父母懷中聽著美好的童話入睡。
     可弱小如他，連唯一的依靠都失去了……
     施卿源驚訝地回頭，那孩子喊卉卉做媽媽？難道，他是卉卉的孩子？！
     站在孩子身邊的傅絮妮馬上給了施卿源答案，她向施卿源點點頭，然後俯下身子跟孩子說：“奕奕，你先跟爺爺回去好不好，妮妮阿姨留在這陪媽媽……”
     “我不要！我要留在這裏，我不要離開媽媽！”孩子倔強地甩開傅絮妮，跑到嚴卉卉床邊，沉默地盯著媽媽的臉，抿著嘴巴，明顯在強忍著悲傷。
     “你媽媽，她已經死了！”傅絮妮哭著衝小孩喊到，“她不會再睜開眼睛看你，不會再拉著你的手去公園看花，也不會……再喊一次你的名字……”
     孩子怔了怔，雙目放空，恐懼在他的眼中無限放大，“騙人，你們都是騙子……媽媽不會不要奕奕的……”
     “絮妮，你為什麼要對小孩子說這樣的話！”施卿源不解。傅絮妮不回答，隻顧著流眼淚。
     “你們到外麵聊吧，我陪著奕奕就可以了。”老者推了推施卿源，把門關上。
     傅絮妮和施卿源到了一個休息室，這是鍾數，一般沒什麼人。恰好也就他倆。
     傅絮妮拎著小手帕在擦眼淚。
     “對不起，剛才……”施卿源把手放在傅絮妮手上，安慰地說：“你那麼傷心，也難怪……那孩子是卉卉的孩子，那他的父親……”
     傅絮妮慚愧地笑了笑，“我哥。我爸也是知道的，就隻有我哥不知道，他也沒必要知道。”
     “多大了？”
     “四歲多，差不多五歲了。剛懷上時卉卉還在上大學，她根本應付不了這種情況，差點就把胎兒打掉了，後來她覺得小孩子是無辜的，她無權剝奪他的生命，於是硬扛了下來。幸好那時我早就搬出來住了，知道她懷孕後，索性就跟卉卉住在一起好好照顧她。”
     “我本來也不確定這孩子是不是我哥經手的，卉卉也沒告訴我，後來小家夥出生了，可愛極了。我忍不住好奇，去做了個DNA報告，結果如我所料。我知道卉卉怎麼想，所以沒有拆穿她。我不知道爸爸是怎麼知道的，但是他似乎知道的比我還多。”
     “我以為，有那個孩子陪伴，卉卉一定會很幸福，很快樂。沒想到……”傅絮妮想起卉卉，還是忍不住落淚。
     施卿源歎了口氣，世事難料。難料得難以接受，生命之重，生命之輕，都真實地刺痛著我們的心靈。
     “對了，你知道卉卉為什麼一定要見到你嗎？”
     施卿源疑惑地看著傅絮妮，難道卉卉她真的事情要交代給自己？
     傅絮妮為難地說：“我先說好了，我是不同意這個決定的，但卉卉她很堅定，她想，讓你來撫養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