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金戈鐵馬 第72章沽名釣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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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輕抬,邱丹生似笑非笑地道:“切勿用聖人的標準去要求自己,要知聖人早作古,你和死人爭清名有用嗎?”
“這……”要說內心沒有異常的波動是騙人的,段思真從未聽過類似的論調,呆滯了半晌,竟接不上話。
伸手揉捏著他的發絲,邱丹生漫不經心地道:“你說你要複仇,那你想好怎樣複仇?別傻傻的衝上去,還沒沾上邊,就被對方踩到爛泥裏。”
尚且沒想到這點的段思真悚然一驚,縱然他抱著必死的決心,卻不代表他甘願當個傻子一樣的去送死。
眼尖的瞧見他的神色起了變化,邱丹生話鋒一轉,接著道:“白白搭上一條性命,不如先想好如何接近對方,還要對方為你入心,哪怕知道真相,恨你入骨,依舊不舍傷你分毫,豈非更好?”
麵對邱丹生那張冷冰冰的臉,段思真話到了嘴邊,反而說不出口了。
邱丹生似乎猜到他想說什麼,瞄了他一眼,淡道:“你覺得我心機深沉?”
段思真先是一驚,然後立即搖頭應道:“少爺是想留我一命。”
聞言,邱丹生的眉梢抬了抬,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
正如邱丹生所說,他謀略不成,倘若要接近仇人,用的恐怕是做下作的法子。段思真內心戚戚然,目光迅速黯然。曲意討好比不上真心以待,可若要他拿出真心,他怎對得起為求保他一命,甘願頂上他的名字赴死的五弟。
“軍奴幾年,我的身量雖有長進,卻終究不若常人,底子掏空的了不說,難得是毫無長處。”段思真麵沉如水,即使他願意以身獻祭,但是對方會不會上鉤就不一定了。
放下他的手,邱丹生抬起手肘,狠扣了下他的額頭,定聲道:“你以為我要破空帶出大聖遺音是為了什麼?所謂兵不血刃,讓人放下戒心,才是你該做的。”
通常過於美麗的事物的背後隱藏的是殘忍的殺戮,掉以輕心的下場是以身殉葬。
故地重遊,難保他不會失態,段思真定了定神,啞聲答道:“少爺要教我奏樂?”
“有何不可?”對上他的眼睛,段思真的心思一目了然,邱丹生不答反問。
聞言,段思真的臉色比剛才稍緩和了點,視線繞過邱丹生,定在擺在角落裏的琴囊。許久,方見他點點頭,神色間倒是堅決了起來。
“思真在此謝過少爺了。”
看到這種情形,邱丹生冷冷地嗤笑一聲,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他人。
因愛生憂,從憂生怖,若離於愛者,何憂何怖?
“謝我什麼?謝我教你機關算盡,與我淪為同類人?”
段思真張張口,微微歎息,到底沒把邱丹生的話當真。
一路無話,到底不知道是因為邱丹生身上常帶的低氣壓,還是瞿銘不想去招惹他,竟然路上能夠忍住沒去掀起簾子,調戲邱丹生幾句。
食盒裏留著糕點,邱丹生向來生冷不忌,不求口腹之欲,硬生生的呆在車廂裏好幾個時辰,都不見吭聲。
不過他忍得住,不代表有人也忍得住。
“少爺,你不怕惹火了他。”段思真聰明的沒有指明是誰,他相信以邱丹生的聰慧是不用他直接講明的。
眼角瞥向段思真,邱丹生左手輕觸琴弦,稍久離弦,開始為瑤琴徽位,隨後,不置可否地道:“你是怕我會有危險,還是怕他會拿你遷怒出氣。”
“我……”許是沒預料到他會直話直說,段思真愣一愣神,悻悻然地撇開視線,望向他處。
“不用擔心,他知道我現在有求於他,耐著性子等我去自投羅網。”隨手把徽位好的瑤琴擺在一邊,邱丹生側身撈起簾子,對著坐在邊上的破空道:“何時方能找到店家入住?”
“按著馬程,不出兩個時辰就到鄴城。”對於邱丹生,破空一直有問必答。
微微仰起頭,邱丹生眼角瞟向騎在高頭駿馬上的瞿銘,抿了抿唇,默不作聲地點點頭,也不知道是否聽進心裏去了。
瞿銘撇過頭,正巧對上他的視線,隻見邱丹生皺了皺眉,撒開手,放下簾幕,重新坐回車廂裏去了。驀地,瞿銘蹙著眉梢,不悅地低哼一聲,緩道:“不要逼人太甚,邱丹生。”
縱然他對他起了認真的念頭,不代表他可以踩著他的顏麵,繼續下去。
“一個人的忍耐是有極限的。”他喃喃自語地道。
鬆開手,放下簾幕的霎那,邱丹生勾起嘴角,慢道:“就讓我看看,你對我到底能有多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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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個時辰後,天色漸沉,破空拉緊韁繩,勒住了刹不住前蹄的馬兒,對著簾幕後的邱丹生道:“少爺,已到了別院。”
從簾後探出一隻細白的手腕,邱丹生一手攬著琴囊,一手拎著簾子,瞄向前方飛簷交錯的院落,“該說你隻手遮天,或是富可敵國?”
他在離長安如此遙遠的鄴城竟然有獨屬於自己的院落,也許他該慶幸自己終於想開,不會自不量力與他敵對?
“少爺。”段思真扯了扯他的袖子,苦著臉道:“何必?”
低笑一聲,邱丹生抽回袖子,重複道:“是啊,何必?”
前生,他到死得不到一個答案,今世,何必重複一遍前生的不甘,不如能棄且棄,管那是誰在他心灰意懶之際來尋,一切早就不重要了。
“倘若心中真的有我,又怎能見我無路可走?”所謂的最愛,到頭來抵不過一個倫理道德。邱丹生掩袖失笑,眸底冰冷異常。
不論是陳錦,或是瞿銘,他皆不信。不信他們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放棄子嗣、前程、名譽,來顧全他,即使他願意用一生相賠,也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