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落在瞿銘搭在他肩上的手，邱丹生收回袖中劍，一根一根地鬆開他的手指，冷然道：“何時見你心慈手軟過？”
    “對你，我從來心慈手軟。”慢悠悠地收回手，瞿銘攏袖，笑的別樣溫柔可親。
    可惜到了邱丹生眼裏，就成了心有鬼胎。狐疑的掃了他一眼，沒有再關注驚懼不安的漢子，應道：“玩笑開多了，不覺得無聊。”
    往前走了幾步，瞿銘似乎早已習慣了他的反應，不甚在意地道：“你心知肚明是否是玩笑。”
    是與不是有何區別？關鍵在於他是否願意正視。邱丹生慢慢回過身，麵對瞿銘的背影，神色詭譎難辨。
    漢子按著方才被劃傷的頸項，誰知觸手可及是一片鮮血。驚恐的瞠目而視，那眼神狠毒的險些要把邱丹生撕成碎片。
    敏銳的察覺到有人在瞪視著他，邱丹生轉過頭，捏了捏袖中的袖中劍，朝著他莞爾一笑。
    似乎明白了什麼，漢子頃刻間全身涼嗖嗖的，不敢擅自走動。
    撈起下袍，邱丹生步入客棧的大廳，熱騰騰的飯菜香，舉杯共飲的人，顯得裏頭生氣勃勃，別提二樓護欄兩處掛著兩盞大紅燈籠，照的大廳亮堂堂的。
    “要先上樓休息嗎？”瞿銘在他麵前晃了晃門牌，邱丹生剛想開口，倏然，一個溫軟的身軀撲到他的懷裏，令他措手不及。
    當然，同樣來不及做出反應的還有瞿銘。拿著門牌的手還未收回，隻見那人從邱丹生的懷裏抬起頭來，一臉梨花帶雨地道：“你怎麼就不告而別？”
    與他有關聯嗎？邱丹生撥開她的臉，臉上絲毫未見因美色癡迷之色，無動於衷地道：“你的腳程比起男子毫不遜色，我一到客棧，你便到了。”
    顧敏臉上一陣赧然，不好意思說是路上蹭了一個馬夫的馬車，恰好在歇腳的地方見到他提劍威嚇一漢子，就跟著來的。
    如果邱丹生知道是因為他的一時之氣，引來了令人頭疼的顧敏，估摸著會寧願自刎。
    “你不想見我？”顧敏幾可脫口道。
    “我為什麼要想見你？”邱丹生神色自然地接道。
    “你——”顧敏以為邱丹生好歹會顧忌一番她女兒家的身份，會給她幾分薄麵，沒想到他竟然如此不顧她。
    推開顧敏揪著他不放的手，邱丹生本想敷衍幾句，怎奈旁邊站著麵沉如水的瞿銘，不由得立馬打斷顧敏的話，免得雙方難做人。
    順著邱丹生的目光望去，顧敏這才見到他身邊站著個英姿勃發的男子，好奇地道：“在鎮上時，不見你身邊有人，沒想到過了一夜，有人陪你上路。”
    這話說的有歧義，邱丹生本想一走了之，卻被一雙大手拉了回去，回頭看，瞿銘緊抿著唇，死死地盯著麵前的顧敏。
    他在生氣？
    “我先上樓了。”從瞿銘的手上奪下門牌，邱丹生瞥向微微僵在原地的顧敏，掀了掀唇，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止住口，從瞿銘的身邊走過，跟著店小二踩著樓梯上了二樓。
    邱丹生一走，顧敏與瞿銘之間陷入困窘，不過見到邱丹生一如既然的作風，瞿銘反倒是鬆了一口氣，索性不了了之了，丟下羞怒的顧敏，隨著邱丹生的步伐，去了樓上。
    見狀，氣得顧敏的在木凳腿子上踹了一腳。
    推開半掩著門房，瞿銘看著店小二利索的鋪好床後，又下樓打了盆熱水，給邱丹生擦手。
    “不吃點膳食填填肚子？”站在門檻處半天，不見他有任何反應，瞿銘揮手讓店小二準備點吃食端上來。
    聞言，邱丹生抬頭正視站著不動的瞿銘，擰幹汗巾，掛在梳洗台上，漫不經心地道：“你自有打算，問我不是多餘？”
    若是平常人，想必會禮數的多說幾句。瞿銘見慣了文人的拐彎抹角，反而被他將了一軍，不禁笑了笑，倚著門扉道：“你非要日日和我對上，不嫌路上煩悶？”
    “生性如此，改不了。”懶得多說什麼，邱丹生走到護欄邊，由上而下的俯視著底下的人群，懷抱著琵琶的女子怯生生的從簾後走出，彈唱之間，盡是長安的曲調。
    “靡靡之音，登不上大雅之堂。”走到邱丹生的身後，瞿銘刻意壓低嗓音，恍惚間想起當年在坊內彈琴奏樂的少年，好一個楚生清狂，君子朗朗。
    此話聽得耳熟，邱丹生下意識的按緊護欄，頭也不抬地道：“一介女子能自食其力養活自己，縱是靡靡之音，也是令人敬佩的。”
    瞿銘不置可否的望著他的背影，傲骨天成，折損了一絲半點，恐怕成不了他心頭的龍吐珠。當他還在發呆時，樓梯口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急踏而來。
    側身望去，邱丹生忍不住按住額頭，怎麼又是她，顧敏。
    難道真應了陰魂不散這句話嗎？
    許是跑的太快，顧敏彎下腰，按著膝蓋，努力的喘息著。
    “我不問你是誰，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隻想問一句，收下我，難道很難？”為奴為婢總好過任人采摘，顧敏對自己的姿色很有把握，不然響馬頭子不會對她疼愛多年。
    拉住邱丹生，瞿銘用手臂鉗製住他，抱著他的腰部，麵無表情地盯視了顧敏一會兒，倏然湊下頭，撬開邱丹生的唇，與之口舌纏綿深吻起來。
    沒預料到瞿銘會當眾親吻他，邱丹生霎那間呆滯了，當他回過神，想要掙紮，卻被他的眼神給怔住。
    瞿銘的眼神很認真，認真到眼中隻出現了他一個人的身影。
    “你……”顧敏當場被嚇住了，指著瞿銘的鼻子，竟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