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以為自己忍得住，可是最後還是鬼使神差般跟著邱桐的車子來到了公寓樓前。邱桐隻把歐陽明朗送到樓下就離開了，他看著歐陽明朗上樓，自己的腳步居然也跟著不自覺就下了車。
    一眨眼，從知道古少風的消息到現在已經大半年了。這半年來他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恐怕除了夏盟沒人會更清楚。沒日沒夜的工作加班，多少次累倒在辦公室裏站不起來都是夏盟送他去醫院吊的點滴。他不敢休息，怕一停下來對古少風的思念就會像浪潮一樣將他吞噬。原本這次來紐約出差也是夏盟要代他來的，可是臨走之前陸希突然闌尾炎發作要動手術，夏盟脫不開身才迫不得已讓他自己親自過來。
    周成躲在牆角看著歐陽明朗握著303室的鑰匙站在門口長時間的發愣，胸口忽然就發脹得難受。過了許久，歐陽明朗才開門進去。
    邱桐大概有來打掃過，房間裏聞不到久不住人的黴味，可是同時消失的還有他愛的人的氣息，徹徹底底的，在這間房間裏消失殆盡了。
    他打開房間的大燈，從行李箱裏拿出一套衣服準備去浴室放水泡澡。每次坐十幾個小時的國際航班他就覺得很累。
    周成小心翼翼的朝那間亮著燈的房間走過去，各種門仔細聽著裏麵細微的聲響。他輕輕撫上房門，眼睛裏彌漫著難過，他嘴巴動了動，最終卻什麼也沒有發出來。
    手機在這時候不合時宜的震動了起來。周成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快步離開了303的門口。
    “喂，李董，是，我就在這附近，馬上就過來。好的，拜拜。”他變往外跑邊匆匆掛斷了電話，出去之前他最後戀戀不舍的又看了一眼那個亮著燈的房間，這才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周成很難的第一次在聽李浪說話的時候走了神。
    “出什麼事了，你精神不大好。”周成來給李浪開車兩個多月了，頭一次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
    “啊，沒什麼，隻是覺得有點不舒服而已。”周成撒了個小謊，但事實上這又是實話。昨天晚上他第一次一個人去喝了酒，宿醉的頭痛到現在還殘留著。
    “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今天給你放一天假。”
    “我沒關係。”
    “叫你回家休息就回家去休息，中國不是有句古話，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但是我走了誰來給您開車。”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在紐約，不會騎自行車的人有，不會開車的人少。”
    “那好吧。我就聽您的。”
    難得有一整天沒事做，周成沒有回家，先去買了一大杯苦咖啡清醒一下腦袋。無賴的在街上逛著，不自覺就走到了中央公園。
    緣分是不是真的是上天注定好了的，於千萬人之中相遇，偏偏是你。
    周成的目光瞬間亮了，在看到公園裏坐著的那個熟悉身影之後。他幾乎是用奔跑的速度朝歐陽明朗坐著的長椅跑過去，但是卻在離他幾米之遙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歐陽明朗在走神，他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的音樂噴泉，眼神眷戀而哀傷。周成知道他在想什麼，這樣的歐陽明朗讓他看得有種肝腸寸斷的感覺。
    “hey，真巧。”周成收斂起了情緒，臉上漾笑朝歐陽明朗靠近。
    “是你？”突然被人打斷了思緒，又看到是昨晚差點撞到自己的家夥，歐陽明朗的臉色自然好不到哪裏去。他其實一直都是這樣，懶於對陌生人應付。
    “是我，我叫周成。”周成自顧自的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
    “你說過了。”
    “我怕你不記得。”
    “抱歉，我是不記得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你慢慢坐吧。”歐陽明朗起身，顯然並不想跟他多做糾纏。他不喜歡這個人，不喜歡到甚至沒有正眼瞧他一眼。又或者，其實自古少風死後，他的眼睛裏就再沒了焦點，眼前站著的是誰都不重要，因為他們都不是古少風。
    “對不起。”
    “為了什麼？”歐陽明朗向他攤開手，疑問的看著他。
    “我昨天不小心差點撞到你。”
    “你已經道過歉了。”歐陽明朗覺得無聊，轉身就走。
    “我能請你吃頓飯嗎？”周成在他身後跟著站起來。
    “不能。”
    “為什麼？”
    “理由！”
    “啊？”
    “給我一個答應能跟你吃飯的理由。”
    “我想表示我的歉意。”
    “道歉我已經收下了，吃飯就不必了。”歐陽明朗連腳步都沒停，他覺得這個男人怎麼這麼煩。
    “因為，因為你跟我喜歡過的人長得很像。”周成終於在他身後大聲喊道。
    “為什麼是過去式？”歐陽明朗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他。周成趕緊跑上前。
    “他不在我身邊。”
    “為什麼不去找他？”
    “我不能去找他。”
    “為什麼？”
    “因為，他的父親害死了我的父母。”
    “對不起，我問了多餘的話。”歐陽明朗有點愕然，他以為像他跟古少風這樣生死兩隔的人才是最悲慘的，沒想到還有這樣明明相愛卻被不共戴天之仇橫亙在中間的痛苦。
    “沒關係，突然說出來也舒服多了。”
    “這個理由可以嗎？”
    “勉強可以。時間地點我定，到時候電話通知你沒問題吧。我現在真的有事要趕著去辦。”
    “好，沒問題。啊，等等。”周成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本小本子，飛快的在上麵寫下他的電話號碼然後撕下來遞給歐陽明朗。
    “這是我的電話。”
    “ok，晚點我再給你信息。”歐陽明朗接過他手裏的紙條，隨意的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周成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見，才從嘴裏輕聲讀出兩個字——小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