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山穀結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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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約莫走了個把時辰,霍玉郎餓的頭昏眼花,但還知道顧忌著玄真而不打水中魚的主意,眼見漫山漫穀的野花,他咬咬牙揪了幾把花瓣塞進嘴裏,粗略嚼幾下便咽下肚,味道自然古怪了些,但總好過真的餓死在這裏。
玄真自己也是又累又餓,但自幼習武練鍛煉出一副結實身子,餓上個三五七天也不是熬不下來,但見他臉色白的厲害,仿佛隨時就要再昏過去的樣子,心裏著實有些不忍,伸手一撈把他拽到了背上。霍玉郎還為昨天的事耿耿於懷,一心想找機會正式道個歉什麼的,眼見玄真主動示好,立刻抓住時機服了個小,好話說了一籮筐,玄真也沒什麼表示,默默的聽他翻嘴皮子。雖然沒得到玄真的回應,不過霍玉郎也不在意,隻覺得把話都說出來,心裏好受了很多,而玄真到底也沒對他不聞不問,足以說明態度。
霍玉郎是個好逸惡勞的性子,這會兒被玄真背在背上歇過勁兒來,又有點得意忘形,纏著玄真告訴他昨天從蛇妖手中救他的過程,他是真挺好奇的。玄真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古怪,但霍玉郎可看不見,見他不願開口心裏有點不甘心,又軟磨硬泡了一番。玄真無聲的歎了口氣,粗略講了一遍,不過那蟒蛇妖要求與他來一段露水情緣的事情以及它最後說的那番話倒是刻意隱瞞了下來,且不說這事多荒唐,便是當著霍玉郎的麵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說。
霍玉郎聽的索然無味,且對那蟒蛇妖還心存畏懼,草草結束了話題便也不再多提。太陽曬在身上暖暖的,加上他又餓又累,很快便趴在玄真背上昏昏欲睡,就在他意識朦朧,徘徊在夢境與現實之間時,驟然聽到玄真的聲音:“找到出口了!”
聞言,他猛地清醒過來,睜開眼便見兩人前麵出現了一道石縫口,目測可供兩三人並排通過,溪水正是從這條石縫口中流向外麵。他大喜過望的從玄真背上跳下來,歡呼大笑,拉著玄真的手便向那出口跑去。兩人跑到出口處,他腳下突然一停,轉過身表情複雜的看向山穀,玄真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也不催促,半晌,才聽他緩緩道:“我還以為會死在這裏呢”
玄真以為他又在傷心難過,剛想安慰他幾句,又聽他語氣驟然變的輕快許多,道:“其實這地方挺好的,你看,有山有水還遍地花草,倒是個隱居的好地方,等我老了就來這裏建個宅子,一直住到老死,死了也埋在這兒,哈哈,正好做花肥”
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些,玄真一時有些不知如何反應,隻默默的看著他因幻想未來而帶著笑意的臉。突然,霍玉郎轉過頭直直對上玄真的視線,鄭重其事的道:“和尚,你三番四次救我姓名,今日我便要與你拜個把子,結成異姓兄弟,待我日後好好報答你”
玄真一愣,沉默的看了他半晌,倒把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了,立刻提高了嗓門嚷道:“你還覺得虧了不成?你等著,待我回家之後立馬讓我爹出錢給你們寺裏上下翻新一遍,再多捐些香油錢,我告訴你,我們家有的是錢,虧不了你的”
玄真微微皺起眉,臉上顯出一絲嫌惡,對他財大氣粗的口氣感到不悅,冷聲道:“霍施主不必費心,出家人不講究吃穿住行,粗布麻衣鹹菜淡飯足以”
霍玉郎被他語氣中明顯的拒絕之意激出了少爺脾氣,心想這和尚好不識抬舉,他這都拿熱臉貼他冷屁股了,居然還不順坡下驢,盡在那給他玩兒清高使臉子。玄真見他臉色青紅交加,卻憋著不說話,心裏的不悅也漸漸消散,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確是有點不妥,猶豫了下,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見霍玉郎猛的期身過來,伸手向他胸前一掠,隨即感到脖頸被勒的微微一痛,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霍玉郎手上竟抓著他戴在頸上的玉佩。不明白霍玉郎要幹什麼,隻是這玉是明空撿到他時便戴在身上的,意義非凡,所以他當下沉了臉色。
“放手”
霍玉郎充耳未聞,細細打量手中的玉佩,隻見它呈淚滴形狀,色澤純淨,摸在手裏感覺十分溫潤,倒是塊難得的好玉。玄真被拴著玉佩的細繩勒的不舒服,見他還不放手,便想著主動奪回來,隻是還沒伸出手便聽霍玉郎爽朗的聲音道:“既然要結拜,總要互送件信物,你就把這個送給我吧,回頭我回家也挑樣好東西送你”
說完就要動手將玉從玄真脖子上取下來,玄真心下一驚,連忙阻止,霍玉郎是鐵了心要跟他結拜,兩人你推我搡之間,玄真一個失手竟將霍玉郎推到在地。溪邊到處都是鵝卵石,這一跌可跌壞了他,疼的他當即紅了眼眶,有些怨恨的瞪向玄真,咬牙喝道:“你就這般嫌棄我?!”
玄真本來還有些氣他沒分沒寸,可把他推倒後立刻就後悔了,再見他眼中帶淚一副委屈至極的狼狽模樣,頓時心頭一軟,暗道自己過分了。霍玉郎知道自己理虧,可眼看玄真為他這可憐兮兮的姿態動容,當下打蛇上棍,拉著哭腔哀怨道:“我真心待你這摯友,隻怕日後少了聯係,才會想結成異姓兄弟,多些羈絆,哪成想。。。。。。哪成想竟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根本不把我當朋友!”
玄真被他的指控弄的心慌意亂,百口莫辯,卻怎麼也不忍再拒絕,暗自掙紮了半晌,才不甘不願的緩緩從頸上取下玉佩,低聲道:“一塊玉佩而已,拿去”
這話與其是說給霍玉郎聽,倒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畢竟從小帶到大的物件,又是唯一跟他身世有聯係的東西,可縱使舍不得,他還是親手交給了霍玉郎。
霍玉郎眼疾手快的接過來,破涕為笑,也顧不得身上疼痛,一手緊緊攥著玉佩,一手拽著玄真胳膊,道:“好好,這東西我一定萬分珍惜,從今以後,你我便是兄弟,切不可斷了聯係”
玄真沉默的緩緩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隨後霍玉郎又問他生辰八字,玄真隻道原本的生辰不詳,就定在明空主持撿起他的那日。兩人一比對,竟是霍玉郎大了數天,於是這兄弟輩分就這麼定下來了,玄真不自在的喚霍玉郎一聲霍兄,霍玉郎喚他賢弟,好不快活。
自兩人結拜,霍玉郎一路上就沒消停過,連玄真的名字也不叫了,張嘴“好賢弟”,閉嘴“好賢弟”,聽得玄真額角抽搐,臉色青黑,等好不容易走出這山穀,已是午後。沿著山路又走了不久,兩人隱約能看見前麵不遠處的村莊,當下欣喜若狂,直奔過去,到了村子裏一打聽,才知道這裏離青山鎮不遠。
他倆渾身狼狽,別人問起也隻道是遇上了賊匪,玄真見不得霍玉郎那可憐模樣,去化緣得來些吃食,霍玉郎狼吞虎咽的吃完才想到玄真才吃了一丁點,頓時紅著臉道:“你看我這。。。。。。真是對不住賢弟了”
玄真自然不跟他計較,兩人吃完歇了會兒,恢複了些體力,便照著村民說的路線往青山鎮去,如無意外,夜裏便能穿過林子回到佛光寺。
等他們到達青山鎮時,已是華燈初上。小鎮繁華熱鬧,兩人這幅模樣出現在人堆裏,著實紮眼,頻頻惹來異樣的眼光。不過好在兩人一個是心態平和的出家人一個是從小備受矚目的闊少爺,所以對這些並不在意,一路走得倒也安穩,隻是當路過那間“青山客棧”時,霍玉郎還是變了臉色。一想到那些人還在逍遙法外,他怎麼也不能甘心。玄真見他神色複雜,氣息急亂,還以為他身體不適,趕緊拉住詢問,一聽事情的來龍去脈,心裏頓時升起一絲憐惜,連忙勸慰一番。
等霍玉郎收拾好心情兩人重新趕路,玄真瞧著身邊這人,不禁感慨,世事無常,當初在樹林裏救起他時,又怎能想到日後兩人會有這般牽扯,甚至還結拜成了異性兄弟,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霍玉郎此刻心裏也不平靜,就在他思緒紛亂的當口,忽聞一聲呼喚,那聲音尤其耳熟,他本能的循聲望去,當看清一臉驚喜的向他跑來的那人時,頓時瞪大雙眼。
“少爺!”
玄真察覺到他的異常,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之間一個圓頭圓腦的小少年狂奔而來,嘴裏不停的喊著“少爺”。再看霍玉郎滿臉的震驚狂喜,頓時聯想到了他之前所說的那個為救他而挺身的家仆,而這時,那人已經來到身前,萬分激動的抓住霍玉郎一隻胳膊就開始哭嚎。
“少爺!嗚嗚。。。。。。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嗚嗚。。。。。。”
霍玉郎半晌才找回神智,不禁也紅了眼眶,不敢置信的輕聲喊了一聲:“小四”
小四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正要開口詢問他這段時間都在哪裏,突然又插進兩道聲音。
“玉郎!”
“兒啊!”
霍玉郎抬頭一看,竟是多日不見的爹娘,當場眼淚就掉了下來。霍大富總算找到混賬兒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然而邊罵的同時他眼角也無法抑製的紅了起來,霍夫人拉著霍玉郎一聲聲“兒啊,兒啊”的喚著,細細打量兒子消瘦不少的麵容,心疼不已,娘倆抱在一塊兒哭得肝腸寸斷。霍大富回過神來才發現周圍已經聚了不少人圍觀,頓時臉一黑,道:“行了行了,人已經找到了,趕緊回客棧吧,在大街上這是幹什麼呀!”
霍夫人聞言轉頭一瞪眼,破口罵道:“你個老東西!死要麵子!”
罵完一轉身,對著霍玉郎又恢複了柔聲細語,道:“兒啊,可想死為娘了,走,咱們先回客棧,娘好好疼疼你”
霍玉郎收住眼淚,不禁為當日離家出走的事感到慚愧,不過他們終究還是疼愛自己的,再見小四也好好的,一顆心總算是放踏實了,才想起被他晾在一邊的玄真,連忙就要給家裏人引薦。
“賢弟”
一轉頭,他愣住了,視線撲了個空,原本應該站在身邊的那人竟不知何時已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