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屋簷上，向下一瞥，鮮豔的大紅色在我的眼眸中盡數綻放開來，那種喜慶的紅色把下麵熱鬧的氣氛襯得恰到好處，可是把我的神傷也襯得恰到好處，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就像我當初悄然的離開，或許在我的心中還潛藏著一種臆想，不到最後一刻我也不願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是怎麼樣的嗎？萬般複雜，萬般的無奈，看著這樣的場景，看著這樣的畫麵。
    當兩襲紅衣轉移所有人的視線的時候，我一個人站在這裏，靜靜的看著這一畫麵，想起我當初嫁給他時的模樣，幸福且又羞澀，我猜想在這個紅蓋頭下的笑臉比之於我那肯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兩個的背影間一根紅綢牽引著，向著喜堂慢慢的走去，我看到阿軒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頓時又一次我淚流滿麵，我以為我可以麵對的，卻不知當這一切真正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卻也還是痛了。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所有的海誓山盟都不過是一場空，阿軒給我的回憶，給我的深情，為何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衝過去，扇他兩個巴掌，問他，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到底算什麼。
    大堂裏響起了奏樂聲，人們的笑容裏開心已經在空氣中彌漫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禮成，送入洞房。”聲音停住，大堂中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停在他們的身上，目送他們走入洞房。
    刹那間原來我什麼都不是，我斷然的決定離開的那一刻，我便什麼都不是了，我看他們成親，看著他們走向洞房的時候，我便什麼都不是了。阿軒，我跟你的緣分在此終了吧，以後再也不見吧，這條路是我選的，我也必定會一無反顧的走下去。
    轉身之間，流年暗生，所有的快樂，所有的回憶，所有的溫暖，都隻能在夢中追尋，但可悲的是，我此生不會做夢，我還活在那種痛苦裏，自欺欺人。
    眼前的風景舊曾諳，回歸的燕兒又飛回尋常百姓家中，蒙蒙的細雨籠著我的孤獨灑滿了這江南的水鄉。
    我獨自撐著油紙傘，徘徊這悠長又寂寥的雨巷中。我在這裏遇到過無數個有著和丁香一樣地結著愁怨的姑娘。
    我們有著一樣丁香花的顏色，芬芳，憂愁，在雨中默默的踟躕著，最後也隻是化作這雨中的哀歎消散。
    我的腳步踏在著泛青的石路上，敲響的悲傷的挽歌又是那麼似曾相識，無數次我的踏出的歌聲在精美的石塊上唱著歌，我的心是無比的寂寥。
    十年了，整整十年，我在這裏過了整整的十年，每一秒每一天每一年我聽到的我看到的我眼前除了深深的寂寞，就隻剩下寂寞了。
    而在十年的最後一天，我一樣的走在這雨巷中，一樣的聽寂寞在唱歌，可是在盡頭卻是我最不願割舍的美夢。
    我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會出現的這裏。
    撐著油紙傘，一襲藍衣，淺淺的笑容，挺拔的身影，若如初見。
    “阿若。”還是相同的聲音，蘊含著些許的溫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有種想哭的感覺。
    “好久不見，”我抑製自己感情，清冷的說：“沒想過會在見你。”
    “我沒想過會見不到你。”他微微一笑，“十年了，氣該消了吧，和我回去吧，這些年我很想你。”
    “哪裏去，回不去了，我不想回去。”我故作糊塗，“這裏是我的家。”
    “我可以解釋的當年的事情，阿若，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抓住我的手，逼著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道眉皺的特別厲害。
    我伸出手，輕撫他的眉，撫平那些褶皺，對他輕輕一笑：“阿軒，我不想看到你皺眉的樣子，以前是，現在也是，我想你開開心心的。而我們回不去了，你走吧。”
    其實不是我狠心，也不是我做作，我裝不了大度，我受不了和別人分享一個你，所以寧可和你互相折磨，和你情深緣淺。
    我掙開他的手，不再看他一眼，撐著傘向著遠處走去。
    一步一步，每一都有鮮血從我的心口湧出，豆大的眼淚不斷順著臉頰投向大地的懷抱，眼前一片模糊，而身後傳來了無奈的歎息聲。
    “阿若，你真的不後悔嗎？”
    “不後悔。”我堅定的說道，隻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其實我都知道，這裏是我的夢境，一切都是假的，是虛幻的，可流連在這裏，不是走不出去，而是我在猶豫，我該不該離開這裏，十年光陰也沒有磨平的我的決心，那麼現在誰也阻斷不了我的腳步。
    其實那天站在房頂上，睥睨他們的婚禮的時候，我就知道這裏是夢境，而且我以為我會去阻止，可是我一動不動，平靜的看完全部，仿佛那個人不是我最愛的阿軒，其實我明白，這世界上沒有永遠的誓言，也沒有永遠的愛情，可是有永遠的回憶，我本想守著這些回憶好好的活在這夢境裏，可是十年我不願相信。
    阿軒會棄我而起，會違背的誓言，這是一場夢，一場噩夢。我的噩夢，隻要醒來就好。
    在這場噩夢裏，所有的事情都如我的願，和婆婆相處友好，和別人相處和睦，隻是唯一的美中不足，那就是阿軒不愛我了，他不愛我了。
    這是永遠不會發生的事，所有在親眼看著他們親眼成親的時候，所有的殘缺的記憶回來了，我想起來了，這不過是是那麵鏡子，給我做的一個夢境，我想過接受，可是貪戀那溫暖，不願意沉浸在這裏。
    而夢醒的唯一辦法那就是我這裏的死亡，當我站在懸崖邊上，向下望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向上是藍天白雲，我看著這樣的情景，心生一絲輕鬆。閉上眼想起那些讓人心碎的場景，想起自己臉上的絕望，在這一刻都釋懷了，我嘴角勾勒出弧度，溫暖而美好。
    然後縱身一躍，向著那黑暗。
    風在我的耳邊呼嘯而過，我眼裏閃過的淚水，晶瑩剔透，倒影著我現在的模樣，笑又在哭，十分狼狽。
    而此時黑暗到頭，轉而代之是光芒，我的身體也以輕輕的漂浮在空氣中。
    “阿若，你這又是何苦呢。”清脆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進入我的耳朵，這個聲音是我的。
    “誰，是誰，你出來。”我大聲的交喚，企圖引她出來。
    “不要叫了，我就在這裏。”可聞其聲，不見其人。
    “你在哪裏，哪裏？”我四處望去，也沒有看見人影。
    “阿若，我在你的心裏，在你的夢裏，也在那麵鏡子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的心裏，我的夢裏，那麵鏡子裏，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一句話把我繞糊塗了，她什麼意思。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麼不願意呆在我給你的夢境裏。”
    “因為那是噩夢，我不願意在裏麵。”
    “可又怎麼會知道現實不是一場噩夢呢，較之現實也許還是這裏好，不要離開好嗎。”
    我無話可說，隻是我知道我要脫離這個噩夢，我要離開，“不管你是誰，請你讓我離開好嗎？”
    “阿若，其實這裏才是最適合你的地方，他不是噩夢，是美夢，你看，你不是很幸福嗎？
    眼前一亮，無數的畫麵閃現，一幅一幅，帶著無數的歡聲笑語，帶著無數的快樂席卷了我的腦海，“阿若，看到了嗎？這就是我送給你的夢。”
    我不得不承認，夢很美，如果那天在雨巷中我選擇和他離開的話，我未來的生活的卻很美好，相敬如賓，相濡以沫，這不是每一對夫妻所期望的嗎？
    可我不願意，我不要，我不要他不愛我，我不要和別人分享他，夢再美他都是噩夢，我要離開。
    “讓我離開吧，我求求你。”我懇求道。
    “真的想離開嗎。”她的語氣中我聞到了悲傷的問道，“我會如你所願，可是我問你最後一遍，真的不後悔嗎？”
    “決不後悔。”我堅定的回答道。
    “好，我幫你，你也要幫我，當你走出這裏，請把我送回地府，把我扔進那忘川水裏，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希望你不要為今天的決定而後悔，阿若，你本該幸福的，去吧。”
    話音戛然而止，我的意識開始模糊，當黑暗吞噬我的時候，我恍惚間看見那麵鏡子的主人，不由得訝異，她竟然和長得一模一樣，而此時她的臉上掛滿淚水。
    當意識徹底模糊的時候，我看見她向著我微微一笑，並對我說了幾個字，“阿若，祝你幸福。”
    不知為何，我好想哭好想哭，可是黑暗不允許我。
    夢醒時分，晚霞簇擁著落日在天空中舞出她的曼妙的舞姿，我靜靜看著這一幕場景，一時間無言以對，隻是想找個肩膀依靠，不知為何。
    想起那鏡中的夢境，想起鏡中人對我說的話，還有離別時那匆匆一麵，在我心裏別是一般滋味，剪不斷理還亂。
    細細摩挲的手中的那麵鏡子，總能感覺到一種哀傷在手裏綻放成絢爛的花朵，撫摸著背麵的離，細細的感覺那種哀思。
    不過，不管怎麼樣，路是我選的，那我也會義無反顧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