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鳳落平陽 第四十五章 平陽太守(9)侯馬煤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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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衝在小兵的指引下進了大帳,卻見裏麵並沒有人,便猶疑著該不該先退出去,那小兵道:“孫大人很快就來了,請太守大人稍等。”
慕容衝便不再答話,看左側有一溜椅案,便坐下來等。
等了小半刻鍾,卻沒有見什麼人進來,慕容衝趕了一夜的路,近來又十分勞累,心情亢奮,沒怎麼睡好,此刻竟瞌睡得不行,不一時便趴在案上睡著了。
慕容衝迷迷糊糊間,仿佛置身於一片靜謐的梧桐海中,金黃色的落葉在秋風暖陽中片片跌落,自己卻渾渾噩噩的無暇顧及如畫秋色,似正在棲鳳宮梧桐樹下打盹一般,總覺得符堅粗糲的手覆在他的臉頰,輕輕的遊走,說不盡的溫柔卻又讓人惡心反胃,待想要格開,卻又困得抬不起手來,那手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緩緩的滑到了他的脖頸,輕輕的揉捏了一陣,忽然不再溫柔,大力的卡住了他的脖子,霎時間慕容衝覺著呼吸困難,一下子清醒了。
可是現實與夢境竟然重疊了,眼前立著個高大的人,慕容衝直有一種錯覺,是符堅,是符堅,自己還在棲鳳宮,並沒有什麼平陽,自己從未離開過。卻是那一雙手,死死的卡在他的脖頸處,窒息很快將他從幻象中拔了出來。那高個漢子見慕容衝睜開雙眼,倒是一愣,卻並沒有停手,反而單手用力,將他推到了牆上,此人氣力極大,竟單手將慕容衝舉了起來,慕容衝雙腳離地,竟已無法呼吸,臉立刻漲成了紫紅色,雙手死死的掐住那漢子的右手,以期緩解可怕的窒息。
“今日便是我的死期了麼?”慕容衝眼裏含悲,“早知道我要這樣的死去,當初便不要忍耐,過那生不如死的日子。”慕容衝腦子裏隻飛快的閃過在宮裏三年的片段,手上竟不再反抗,眼淚卻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那人見慕容衝忽然之間失去了反抗,手上的勁道倒慢慢卸了下來,隻迷惑不解的看著慕容衝,慕容衝本以為必死無疑,心裏也早已萬念俱灰,忽覺得勁道一鬆,便強提氣力抽出袖中短劍,直刺對方手腕,饒是那人放手的快,還是被劍刃傷到,片刻間鮮血淋漓。
慕容衝一下子摔將在地上,隻覺得喉嚨口一鬆,仿佛溺水的人忽然浮出了水麵,急不可待的大口大口喘氣,方才覺得胸中極度的壅悶有所好轉,但全身似乎仍沒有什麼氣力。抬頭見眼前的大漢,身材年紀雖與符堅又幾分相仿,但相貌上有著天壤之別,眼前的漢子雖是武將,倒也有幾分儒雅的氣質,隻是捏著手腕,怒視著他,倒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反而問道:“你是新上任的太守?”
慕容衝這才站起,勉強靠在牆上,卻並不回答他的提問,反而平靜的道:“孫守備,這是向新太守打招呼的方式麼?”
孫藺微微一驚,反問道:“你知道我?”
慕容衝也不理會他的反問,隻依舊平靜的道:“黃向覺已經死了。”
孫藺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臉上倒像有幾分譏諷,忽然哈哈大笑道:“以你的武功還不是他的對手。”
慕容衝強撐著依舊坐回到椅案前,卻並不答話,隻是輕輕的笑著。那大漢手腕兀自留著血,他卻並不在意,隨手用衣袖緊緊包住,反而在慕容衝對麵坐了下來,一副靜靜等待答案的模樣。
慕容衝知他不信,便接著道:“有時候殺一個人並不需要用武功,還可以用別的許多方法,譬如說下毒。”
那大漢一驚,眼前的少年說不出的俊美清秀,眼神堅定複雜,臉色卻蒼白,叫人看了倒有幾分心疼,隻是殺人下毒的話陰測測的說出來,卻是家常便飯一樣,心中詫異莫名又帶了三分恐慌,心中直覺得這少年不識好對付的。便又回到了老問題上,認真的道:“你真的是新上任的平陽太守?”
慕容衝臉上有幾分不耐煩的神色,岔開了話題道:“孫守備,我們不如先談談銀礦的事。”
孫藺聞言,險些坐不住,卻強自鎮定道:“什麼銀礦?這侯馬隻有煤礦。”
慕容衝微微一笑,孫藺臉上瞬間的變化一絲不落的看在眼中,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卻並不去戳穿他,隻緩緩道:“我隻想知道,除了你和黃向覺、翁徑直以及那挖礦的二十幾個士兵,還有多少人知道?”
孫藺心中的詫異驚懼毫不亞於剛才生死一線的慕容衝,心道:“看著架勢莫非他是什麼都知道了,是翁徑直?還是黃向覺?”
轉念卻想:“我再裝下去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聽聽是個什麼意思,看情況再決定殺不殺他。”
便低聲道:“攏共知道這件事情有二十四人,黃向覺、我、翁徑直、一個做賬的師爺以及挖礦的二十個士兵,其中一個士兵前些天出現礦塌,死掉了。其餘的十九個士兵均是黃向覺的親信,什麼人的命令都不管,那師爺我倒有些交情,是個絕戶。其餘還有一些知道的人,都已經去地下了。”
慕容衝又道:“那這個銀礦孫守備提幾成?”
孫藺又是一愣,臉上有些尷尬,慕容衝一看表情就知道這孫藺並沒有什麼油水,便接著道:“我可以給孫守備提礦產的三成,但我要孫守備助我奪礦。”
孫藺先是一愣,緊接著一副聽天方夜談的神情,忽然哈哈大笑道:“這是不可能的,別說我沒有親眼見著黃向覺的屍體,他到底死了沒有還是個未知數。就算黃向覺真的死了,按照慣例,朝廷也會派新的官員下來,況且挖礦的士兵都是黃向覺的親信及同鄉,如果稍微有所動靜,上頭就會知道,侯馬縣令早就有所懷疑,隻是礙著黃向覺不敢動罷了,你怎麼可能控製得了銀礦?”
慕容衝卻十分平靜的道:“我把黃向覺的屍體藏起來了。”
“藏起來了?你是說叫我報失蹤?”孫藺立刻反應過來。
如果報失蹤,副守備可以暫替守備職務,是要做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如果黃向覺一輩子找不到,自己豈不是可以。。。。。。。。。
“那也不行,那麼多的礦工士兵,全是黃向覺的親信老鄉,憑你我是殺不掉的,如果派人進去,豈不是又多幾個人知道?”孫藺還是有所顧慮。
慕容衝笑道:“隻要孫守備有這個心就好,有時候也未必要親自動手,出現礦難是很正常的。”
孫藺微微一驚,心中暗歎慕容衝心思縝密,這小小年紀的人,在這樣的形勢下卻如此的鎮定自若,心腸又如此狠辣,自己竟不像是商量事的,倒像是就在這裏聽吩咐一般。更可怕的是,孫藺知道自己還認可了,接受了,甚至由衷的佩服著。不由得一陣冰涼,卻並不表現出來,隻是盯著慕容衝道:“太守什麼都想好了,也慮到了,難道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獨占這銀礦,這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慕容衝心中微微著急,倒沒有慮到這一層,臉上卻半分也不敢表現出來,仍是不疾不徐的說道:“昨日我已經派人回長安了,今日正午前我若不能出軍寨,那人會將我的密信呈給朝廷,朝廷隻會認為我發現了你們的事被你們滅口,可是你們不但別想得著一丁點銀子,還會身死家滅。”
孫藺聽了倒並不懼怕,殺人滅口的話不過是隨意說說,心裏卻始終存著疑慮,“你真是新上任的太守?”孫藺仍不死心。
“不管真假,反正就是我了。”慕容衝輕輕笑道:“如假也不能包換了。那個師爺早點解決掉吧,我會找人做賬,但解決掉之前要問出以前挖出來的銀子藏在哪裏,他們肯定還沒有轉移掉。新挖礦的人必須要是你信得過的人,少幾個不要緊。重要的是安全。”
孫藺竟不敢相信這一番話是從這樣一個文弱的少年口中道出,那樣的清雅的人兒,就坐在自己麵前,孫藺甚至能聞到少年身上淡淡的香味,可當少年說出這一係列殺人的話來,臉上卻依然波瀾不驚,甚至還帶著玩世不恭的淺笑。孫藺不能透過少年微垂的眼簾看到他的眼睛,隻覺得這樣的美好人兒,卻如死神一般冰冷,孫藺竟不知主的又打了個寒噤。
慕容衝見他沒有說話,便抬起頭來笑道:“孫守備,時間不早了,我在營帳中等你,你去後順便叫我寨外的兩個兄弟進來,否則他們就要奔去長安了。”
孫藺還有些猶豫,他知道慕容衝的計策幾乎是萬無一失的,但是他自己卻不願就此成了慕容衝的掌中之物,尤其是慕容衝還是這樣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所以孫藺竟還不動。
“我不會在這裏呆太久的,我走之後,這裏的一切都是你的。”慕容衝這次沒有垂著眼瞼,而是誠懇的看著孫藺,不知為何,這句話孫藺卻相信了,他站了起來,看了眼手腕的傷口,血早已經止住了,隻是血汙了大片的衣裳,不由皺了皺眉道:“但願我信對了你。”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