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他。
    他叫張起靈，他叫吳邪。
    記得初次見麵，是在他家三叔的樓下。那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眼睛裏沒有一絲雜質。
    老狐狸的大侄子，竟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人，在道上，遭人算計隻會是早晚的事。
    他看了他一眼，沒有過多留意。因為，與他無關。
    然而，他卻主動找他說話了：“小哥，你好，我叫吳邪。”“麻煩你多多關照了。”“嗬嗬，那天在三叔家樓下有看到你。”
    他沒有理他，像以往對待別人那樣。同時，他得提防著吳三省，或者說，解連環。
    他似乎很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麼，隻是沉默了，再也沒有過來找他說話。
    在路上，那個人如其名的他卻讓他不得不對他留意起來。
    他和誰都談得來，而一路上也因為有他，大家都相談甚歡，除了他張起靈。
    這個人，似乎生來就有這樣的本領，沒有人會想著要去防範他。張起靈在他的身邊，第一次放下了心防，感覺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似乎很喜歡小動物，抱起了那隻渾身是屍臭的狗，卻被嗆到了。
    進積屍洞的時候，明明是害怕的，卻沒說一句話。
    危險來臨的時候，身手最弱的他果然被攻擊了。
    他救下了他。
    他裝作失血過多暈倒，隻有他，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動作輕柔地給他包紮了手上的傷口，再把他扶到牛車上。
    吃飯的時候，發現桌上居然有一盤豬肝，他說，是為了給他補血，然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悄無聲息地消失的時候，他看到他在著急地找他。
    再次見麵，是在海底墓，果然，人如其名的他被當作人質綁架過來了。
    心下輕歎一口氣，他站起身來，握住他的手：“幸會幸會……”
    感情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便已在心底萌芽。
    張起靈學會了愛一個人，甘願保護他不受傷害。
    可是他卻是一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
    他甚至不曉得自己到底還是不是一個人。
    在看到他和阿寧這批人在一起談笑風生的時候，他突然醒悟到，他似乎不能給他什麼。
    沒有記憶，沒有家，離了鬥，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這樣的自己，除了能在鬥裏保護他以外，還能做什麼？
    事情結束以後，他回到他的杭州古董店當他的小老板，自己呢？
    除了一身的本領，幾乎是一無所有，不能給他普通人想要過的生活。
    談何去愛？
    而且，自己是一個活了很久很久的人，不能共白頭。
    談何去愛？
    突然就會失去記憶，就連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記住。
    談何去愛？
    即使他有著和自己一樣的心情，可是卻因為這樣讓他跟著自己犯險。
    這樣的愛情，是否太自私……
    站在青銅門前，他扭頭，果然看到了他，蓬頭垢麵，滿臉血汙，可是卻死命要掙脫胖子的禁錮，要朝自己跑來。
    他張起靈心下一歎，不由自主就對著他微微一笑，嘴裏輕聲念叨著再見。
    是再也不見嗎？他不知道，可是他不希望他再被卷進來，這裏麵的水，太深，他即使不能給他什麼，至少希望能護他周全。
    這是一個看似容易其實卻很難的心願。
    三個月後的格爾木療養院地下室，黑暗中看到他跌跌撞撞地衝出來，他又一次輕歎一聲，然後伸出手，緊緊地擁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