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中區豪宅書房。
    姚安看著報告，手摩挲著下巴，不語。
    從遺體中取得的血液樣本經過驗證，確實是慕容擎沒有錯，而且也有B試劑樣本殘留物。血液各指標也確實顯示處於死亡狀態。
    結果很明確，慕容擎確實死了，事情很順利。
    但就是太順利了，順利得令人有些發怵。
    在這圈子裏經營數十年，他從不相信事事可以盡如人意。
    “裏爾，你怎麼看？”
    書桌對麵坐著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人，赫然是慕容家曾經的家庭醫生，裏爾。
    裏爾思索了一下，斟酌道：“應該假不了。若隻是DNA測試，可信度或許很低，畢竟克隆技術如今已是如火純情，但血液中殘留的B試劑樣本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複製的，所以我相信這應該是本人。”
    “我也希望是本人，可我也相信我的直覺。”姚安靠著椅背，放輕鬆身體，有些疲憊。
    “恕我直言，”裏爾迎上姚安的目光，“根據手上這份資料，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慕容擎已經死亡。”作為一名科研人員應有的驕傲，他不容他的研究報告被人質疑，那百分之一還隻是出於他職業的嚴謹。
    “嗬嗬，我欣賞你這份驕傲。”姚安也不生氣，笑著安撫：“但是我們政治家與你們科學家不一樣。你們相信數據，而我們更相信直覺，因為我們鬥的是人心。”
    裏爾靜默。雖然他在姚安手下做事，但一直搞不清楚他老板的心思，看來他還是隻適合鑽進研究室做他的研究。
    看到坐著不吭聲的裏爾，姚安麵露微笑。人有時候像這樣簡簡單單的也挺好，總是算計來算計去，累，但自己始終擺脫不了。
    揉揉鼻梁，重新整理一下思緒。
    從慕容開記者會那一步開始，這注定是一招死棋，慕容和莫利斯都不是些傻子，為何明知死路還要上？答案有兩種：一種，慕容擎真的死了，那麼死不死都無所謂了；另一種，他們藏有什麼絕招可以可以令死棋變活棋，金蟬脫殼，順便還反將了他一軍。
    如果慕容擎沒死，那麼尋找就會很被動。所有人都知道是他“親手”打開棺木“親眼”驗證慕容擎的死，明麵上的打探搜索都行不通了，隻能暗地裏來。但東區很特殊，保密措施很嚴格，過多的暗地行動很容易帶來麻煩。
    隻要慕容家躲在東區不出來，就能給慕容擎的治療康複爭取越多的時間，對姚家便越不利。
    姚安很頭疼，兩個極端，真是大意了，他竟然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局麵。
    裏爾看著自家Boss又是皺眉又是揉額頭，愛莫能助。其實他更想說老板想太多，整個聯邦想在人體上做文章瞞過他眼睛的人可沒有，除了——
    “啊！”裏爾下意識大叫一聲。
    “怎麼了？”姚安側目。
    “我想起一個人，是我醫學界的前輩。他曾是伊森•莫利斯的家庭醫生，伊森去世後他便在東區隱居。如果說有人能瞞過我的話，那個人一定是他！”
    “誰？”
    “哈維•亞當。”
    “醫學怪傑？”姚安不由坐直了身體。這個人藏身在東區，勢必能給這盤棋造成意想不到的變數。
    看來他該做最壞的打算。
    “裏爾，據你所知，那個靈芝能否對B試劑深度感染的人起作用？如果可以，需要多久？我需要準確地估計我們到底有多長的時間做準備。”
    “……抱歉。”裏爾低下頭，“靈芝的研究一直很不順利。經由我們克隆的靈芝在效用上完全比不過原始樣本，好似有什麼元素無法複製。而原始樣本實在有限，無法支撐大量的實驗，所以……”越說越懊惱，這可以說是他研究以來最大的汙點。
    “所以，所以你完全體現不了你的價值是不是？”姚安厲言，事事脫離他的掌控令他有些急躁。“我花那麼大成本給你物資給你人員，你就給我這麼一個答案，啊？”
    “對不起。但是我相信要培育那樣的靈芝需要特殊的方法甚至空間，所以很可能並沒有大批量存在。”裏爾試圖挽回。
    “連什麼特殊的方法都搞不清，這樣的猜測毫無參考價值。”姚安揉揉額頭，“你先去吧。繼續B試劑上的研究，靈芝方麵我會想辦法。”
    “是。”裏爾頹然離開。
    猛力靠向椅背，轉椅發出吱吱聲。
    一步錯，步步錯，目前情勢對他不利。回想手頭的情報，能夠依靠的隻有裏爾的一個不牢靠的猜測……嗎？
    真是後浪推前浪，代有人才出啊。
    自嘲幾聲，打開腕型電腦，按兩下，打開秘密通訊。
    “接華佗1號。”
    他姚安也不是那麼容易打倒。既然隻有這一點情報，就先在這條線索上盡份努力。
    如果裏爾猜測正確，靈芝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而慕容桓敢設這樣的局爭取時間必然得有一個萬全保證。這世上唯一的萬全保證，除了華家，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