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怒雪飛揚。
    這一場罕見的大雪持續了一天半也沒有減小的跡象，看上去似乎無休無止。
    一座山的坳口處，積雪已經像倒進碗裏的沙子一樣將這裏填滿。所以如果有人鳥瞰此地，也許會有拿把勺子舀一口吃的衝動。
    但往往看似平靜的地方會有隱藏的凶險。
    這片積雪填成的平地有虛有實：這一步踩下去十分安全，卻不知下一步會不會忽然陷落，跌進最大足以埋葬一頭象的雪窩。
    那是渾然天成的死亡陷阱，也是一頂一的墳墓——它能保證死在裏麵的人過了幾百年以後，臉上的絕望表情依舊栩栩如生。
    而現今這塊“雪地”上，竟然有著兩個人影。
    青湘躺在雪上，青灰色長發在身底下鋪散。她望著落雪時灰白的天空，麵上一片寧靜。
    火澤在她不遠處側臥著，一手撐起腦袋，肆意地欣賞著美人美景。
    雪還在紛紛揚揚地落下，火澤身上不時湧起一陣微小的火焰將其融去，青湘則沒有動作，隻有在雪快要把她掩埋的時候才抬手拂開。
    這樣和平的場麵有些詭異，而且顯然他們不是來約會的。
    原因說起來其實很簡單：還是戰鬥惹的禍——先是打著打著誤入此地，接著火澤不慎踩空。然後青湘救人是成功了，但是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反正打也累了，在這片不知深淺的死亡雪地上有一塊暫時安全的地方，索性就休息一下。
    青湘忽然轉頭看著火澤，打破了沉默：“火澤，我們不打了好不好？”
    “你要投降了？”火澤望著那雙湛藍的眸子，嘴角有著笑意。
    “你知道不是的。”
    “可是每次先動手的都是你啊。”
    “那是你要找到聖輝白雪了，我才動手的。我不喜歡戰鬥！”
    聽見最後一句，火澤臉上的笑意忽然收斂。沉默中的他，黑發黑眼看起來更有深邃神秘的感覺。
    “那就別戰鬥了啊。”他的聲音出奇溫柔，“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在戰場上受苦受累的。”
    青湘側過臉去：“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我不可能任憑你們毀掉聖輝白雪。”
    “……”火澤並不動怒，“但你的保護並不像你的決心那樣徹底。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沒有聽說過這句話？”
    青湘一怔，默然。半晌她幽幽道：“可是結束戰爭就是為了更少的人死亡，如果過程要死更多人，結束了又有什麼意義？”
    火澤凝望著她：“別的我先不說，我隻想問問你要怎麼結束戰爭？如果你沒有達成目標的方法，而隻是如今救一個人算一個的話，就當我之前看錯了你。”
    “摧毀帝國那種階級製度！權力是腐敗的根源。用一個人的意願主宰千萬人，太不公平也沒道理。”青湘毫不猶豫地道，絲毫沒有顧忌麵前的原本應該是敵人。
    “那隻是站在上麵的那個人不適合而已。”火澤淡淡地道。
    “……所以那是你的目標嗎？”
    “你猜對了。”
    漫天的飛雪狂舞起來，卻怎麼也打破不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那我們就是敵人了。”青湘靜靜地道。
    火澤笑：“世上沒有這麼絕對的事情。”
    “我不可能讚同你。”青湘認真地回答。
    “反正隻要達到和平的結果不就好了嗎？”火澤也很認真。
    這次青湘考慮了很久：“如果你的手段有達成目標的那一天，也許到時我會知道怎麼做。”
    “……固執的人。”火澤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