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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經深了，盜蹠還蹲在院子裏的爐灶邊煎藥，他從柴房裏抱了柴火，拿了隻蒲扇。漆黑的夜幕下，不大的庭院裏閃著溫暖的紅光，煙氣嫋嫋直升。
    盜蹠看著那團火紅發愣，挨的那麼近卻也不覺得暖和。方才他抱著草藥興致衝衝的去柴房時，碰見了打算去看高漸離的雪女。順便聊了幾句。他問這回流沙是不是也參與了，雪女搖了搖頭說不曾碰到流沙的刺客。
    他笑著告別了雪女，手裏的藥罐子一時間有千斤重。白鳳說的是真的？。。。這、這根本不關流沙的事？那他還。。。盜蹠想起離開時白鳳的眼神，心裏就難受的要命。他手心裏滿是汗，他做錯了事。。。
    盜蹠並不知道此刻白鳳就坐在他身後的屋頂上，手裏把玩著一隻小瓶子，目睹了他又是抓頭發又是跳腳的好戲。盜蹠回過神來，發現火就要滅了，趕忙使勁扇一陣子，卻被嗆的眼淚鼻涕橫流。
    「不行了。。不行了。。。」他捂著鼻子大咳幾聲，幾步竄到屋簷下離那要命的藥罐子遠遠的。可衝勁上來了，咳得眼眶都紅了一片。
    他正要硬著頭皮坐回去，隔壁院裏就傳來雪女和大鐵錘的聲音，「快來人！漸離，你冷靜一點！」
    怎麼回事？盜蹠用袖子擦了眼淚，丟了藥罐子眯著眼向隔壁的院子跑去。白鳳緩緩的落下，踱步到那早就燒過了頭開始變涼的藥，他的耳邊響起方才盜蹠拿藥時自言自語的幾句話：蓉姑娘快些好起來，快些好起來。。。
    「那就祝你快些好起來。」白鳳淡淡的笑著，瓶子裏的東西被倒進了草藥中。
    盜蹠到的時候屋裏一片狼藉，高漸離剛剛轉醒精神看起來還很虛弱，他手裏握著水寒劍，指著擋在他麵前的大鐵錘，冷冷的說，「讓開！我要去找他回來。。」
    「不行！外麵現在很危險，我不能讓你去！」大鐵錘一把拉住高漸離的胳膊，一字一句的說。
    「你們去找他了沒有？！羅網和軍隊把那裏包圍了，他隻有一個人。。。」高漸離的手頹然的垂了下去，他看著大鐵錘，等待著同伴給出的答案。
    「我們去了。」大鐵錘低著頭，「那裏遍地都是屍體，我們根本認不出來。。。」
    「認不出來麼。」高漸離說，「那我去認，一個一個的認。」
    「漸離，你冷靜一點！等你好些了我陪你去找行不行？」
    雪女按住高漸離握劍的手，猛地將他抱在懷裏，「求你了。別再這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讓開！」
    他一把將她推開，雪女摔在地上，愣愣的看著高漸離，仿佛不認識了似的。
    阿雪。。。那女人的眼光裏帶著深深的哀傷，是啊。。他從不舍得傷害她一絲一毫，他曾向天起誓一輩子愛她遷就她對她好。可一切都亂了，高漸離覺得他好像變了，他不想傷害深愛的女人，可方才他都做了些什麼？
    高漸離此刻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他眼神黯淡，不去看她，慢慢的向門口走去。此刻盜蹠更好趕到，「小高！不能去啊！」
    「讓他走。」雪女緩緩的站了起來，「他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就會回來的。」
    高漸離聽出了雪女的意思，她不怪他，她希望自己處理完了所有的事，就把今天這一切包括那個人忘得幹幹淨淨。
    大鐵錘歎了口氣，「這個時候蓋聶去哪裏了。。。他能勸勸也好啊。」
    盜蹠想起他今晚見了蓋聶一次，蓋聶從端木蓉的房裏出來，拿著那隻木劍心事重重的從他身旁經過。。。
    高漸離到了昨日他們曾並肩作戰的地方，那裏的屍體都被處理了，看著那片觸目驚心的紅，他忽然慶幸眼前的一切，這樣一來，就不會害怕看到那個人。
    高漸離忽然想喝酒了，他想那個狡猾的店夥計此刻一定是趁機回到酒寮裏幹他的活兒去了。那個人頂著一張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臉，陪著笑，幾步一作揖。要是喝醉了也沒關係，就像上次一樣，他一定會扶他上樓，將被子讓給他蓋。。。